第134章 13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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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枕楓也找到了一個適合自己修煉的秘籍,??隻不過不是石壁托夢,而是他在幫大尊者們跑腿的時候,悄悄從他們那堆得如山一般高的寶物和各種秘籍中,??找到了一本鬼術書。

齊厭殊對此很不爽,??他覺得石壁太小氣了。雖然他不知道顯靈的是始祖還是石壁上留下的刻印,總之就是很小氣,竟然多一本書都不給。

葉枕楓倒是心態平和,齊厭殊被石壁認可在他看來是很正常的事情,??若齊厭殊是空中朝陽,??那麼他隻算是偶得光輝的螢火蟲,沒得到認可太正常不過了。

玄雲孤島上,兩個沒有師門的年輕人拜石頭為師,??互稱兄弟。若不是石壁真的有神通,這實在像是兩個可憐人在苦中作樂。

葉枕楓因為師兄的存在,而遏製住了自己心中那不斷被玄雲島折磨而要迸發出來的惡念,??仍然留有一絲善意和人性。

而且葉枕楓在修仙上資質一般,??更對劍道一竅不通。這石壁上的刻痕都是劍修留下的,??給齊厭殊一本劍修秘法很正常,??讓它給出本鬼術書,確實強壁所難了。

“我被他影響了很多。”鶴羽君笑道,“我們二人在玄雲島呆了很多年,??互相支撐。他作為師兄對我很好,讓我甚至偶爾恍惚,??真正門派的師兄弟之情也莫過於此吧。”

石壁上留了無數劍修前輩的刻印,??他們的一絲靈魂印記也跟著文字或者劍痕而留在了上麵。

每當月圓時,月光拂過牆麵,齊厭殊就能夠在打坐時進入一個似夢似幻的境界,裡麵會懸浮著所有牆壁上留下的痕跡,當他觸碰哪一個的時候,就會前人留下的東西。

齊厭殊也為了師弟少受折磨,??原本堅硬的態度有了些軟化,??至少表麵上服軟了一些,??讓五個老家夥以為囚禁他產生了作用。

最重要的便是被玄雲島嗤之以鼻的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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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知曉自己那一雨夜到底拜的是哪位師父,或許他拜的是這牆壁上的所有修士。

齊厭殊在幻境裡不僅身體治愈的速度是外麵的幾倍,這裡時間流速也不同,他留在幻境裡修煉,進步的速度也是外麵的許多倍,一個夜晚仿佛和外麵的一年一般長。

有時是一段劍法的記憶,透明的身影將自己畢生所學凝結出的劍術毫無保留的展示。有時是法寶或者書籍。

齊厭殊能感受得到雖然這都是劍修的東西,可每個印記留下的風格劍法都有極大不同。

齊厭殊看到除了他和葉枕楓之外,還有一些人也被關在附近的小島上,有些甚至是魔修和妖族,不知玄雲島用什麼手段躲開了修仙界大陣,將人帶了進來。

他看到島的下麵埋了許多白骨,那些人和葉枕楓一樣受儘折磨,或許隻不過是老頭子一個忽然想到的念頭,就會搭上那些人的性命。

幾年後,齊厭殊不僅破碎的丹田完全痊愈,修為也不斷高漲,而且幾個老東西都沒有發現異常。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幻境幫他將真實的修為鎖住放在櫃子裡一樣,隻有他才擁有鎖頭的鑰匙,隨時都可以打開取出來。

而且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石壁的幻境看起來像隻是齊厭殊幻想中發生的事情,可他不僅能在幻境中用更久的時間和前輩留下的刻印學習,而且他的魂魄能夠穿過幻境,來到玄雲島的其他地方,看到發生的一切,連五個老頭子也無法發覺。

他將自己的念頭對葉枕楓訴說,沒想到遭受了葉枕楓強烈的反對。

“我們已經自身難保,怎麼救那些人?”葉枕楓蹙眉道,“就算你救了他們,也沒辦法把他們帶離玄雲島……我們兩個能跑出去已經謝天謝地了,那麼多人要怎麼帶?更何況根本沒有地方能夠藏他們……”

他們沒有用的時候,像是垃圾一樣被扔進海裡,大海中的魚怪常年在玄雲島附近徘徊,吞噬那些落下來的屍體。

齊厭殊決定救那些人。

他喝著葉枕楓送來的酒,就看到葉枕楓那張本來天生溫和纖細的眉緊皺著。

葉枕楓為人圓滑能忍,平日脾氣好得很,齊厭殊從來沒見過他冷著臉的樣子。

“我已經想好了。”齊厭殊興致勃勃地對他講自己的計劃,“我發現玄雲島的裡麵是空的,有許多地方已經被海水侵蝕出洞穴,許多地方都可以躲藏。石壁給我了一些法寶,其中一些正好能幫助他們隱藏自己的氣息,先在島底活下去。”

說到這裡,齊厭殊大笑道,“那些老東西一定想不到,有人在他們腳底下活著。”

齊厭殊沒想到葉枕楓會這樣抗拒,他疑惑道,“你有葉家在等著你回去,可其他人也有自己的家人親眷,你一點都不會同情那些人嗎?”

“會。”葉枕楓冷冷地說,“等以後回家了,我每年都會給他們燒紙。這就是我的同情心。”

齊厭殊握著酒杯,用手肘碰了碰葉枕楓,笑道,“怎麼生氣了?”

“那麼珍貴的法寶,你為何要給無關的人用?”葉枕楓壓低聲音,語氣卻還帶著怒意,“你多管一分閒事,我們日後就多一分麻煩!”

葉枕楓的胸膛開始起伏。

齊厭殊的性子實在是霸道,他高興的時候願意為你兩肋插刀,可若是逆了他的意,他那張嘴說出的話,就像是最寒冷的冰錐往人胸膛最柔軟的地方捅去。

“可是我做不到。”齊厭殊語氣冷了下來,“我既然看到他們要死了,也有辦法救他們,我就沒辦法裝作無事發生。”

他注視著葉枕楓,咄咄逼人地說,“如果你在那群人之中呢?你不想有人救你?如果你覺得救他們沒有必要,那你覺得當年我答應帶你離開,又有何必要?”

葉枕楓看向齊厭殊,他的眼圈已經紅了,嘴角卻勾起弧度。

他譏諷地說,“是啊,這就是我,你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我就是這樣自私又冷血。十個人裡有一個人活下來,那隻會是我。一百個人、一萬個人裡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我也會不擇手段做那唯一一個。你若是後悔當年答應要帶我離開,你大可換人!”

他本意是想讓葉枕楓換位思考,可是說出來的意思,就好像葉枕楓和那些人沒有任何區彆,換了任何一個人,他都會對那個人好,把那個人當做師弟。

葉枕楓以為他們的情誼珍貴又特殊,齊厭殊是天上明月,願意彎下腰與他成為兄弟,他感激而小心翼翼地珍惜。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僅僅是因為幾個陌生人,齊厭殊卻在質問他,當年救他有何必要?

師兄弟二人就這樣不歡而散。

其實齊厭殊那句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明明知道葉枕楓最在意什麼,那曾經是他親口對他說過的。

“葉枕楓!”看著青年要離開,齊厭殊下意識喚道。

葉枕楓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才發現原來除去那些真正的邪術實驗,那五個老東西變態地喜歡看人求饒,以此來彌補自己無法突破的空虛,感受自己手握的權力。

沒有能力的惡人或許是虐待動物為樂,而在這個以他們為尊的島上,葉枕楓成了那個在茶餘飯後被他們消遣虐待的狗。

他就那樣不假思索地用葉枕楓對他的信任,傷害回了他。

齊厭殊很後悔,尤其是當晚他在幻境裡再一次魂魄出竅,去主島尋人,卻眼睜睜看到葉枕楓又一次受折磨。

齊厭殊很後悔,恨不得與他們同歸於儘。

可是等到幾天後,葉枕楓再踏上島的時候,齊厭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葉枕楓遭受折磨,看著葉枕楓從血水中爬起來,還能抬起頭向著施虐者麵色慘白地笑,看著老東西像是施舍一樣隨意治好他的致命傷,一切就像葉枕楓說的那樣,他是老家夥們用得最順手的狗,他們不會隨意讓他死。

可是他從沒有說過在石壁島礁之外,他到底忍受了多少事情。

他料想到以齊厭殊的性子不會低頭,也並不覺得齊厭殊做錯了什麼。

不論是從感情還是逃生,都隻有他離不開他罷了。

他緊繃著下頜線,服軟和道歉的話像是石頭一樣,不論醞釀多久都隻能壓在舌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留給葉枕楓的隻有冰冷無言的側顏。

葉枕楓麵容憔悴了一些,不知是不是身體還未完全恢複。

“我們救人吧。”葉枕楓疲憊地說。

他妥協了。

他就像是一個依附在天之驕子身邊的吸血蟲,誰都能作踐他,再多一個齊厭殊,又能如何呢?

葉枕楓隻能安慰自己,哪怕齊厭殊內心底瞧不起他,可至少對他還是很好的,這已經很不錯了。

靠著齊厭殊以幻境來探查消息,葉枕楓在中間遊走,手持法寶,將那些本該被處理掉的人悄無聲息地一點點挪到島下的洞窟當中。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活過來,有些人身體實在虛弱,仍然很快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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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弟合起夥來救人倒是十分順利,葉枕楓這些年的隱忍得到了玄雲島極大的信任,權力很大,而老頭子們對他們眼裡牲口一樣的其他人並不太在意,他們甚至都不一定知曉到底關押了多少人。

可因為被他所救,眾人都對葉枕楓感激涕零。葉枕楓從出生起便在底層的淤泥中翻滾,又因為能力而被其他人唾棄鄙夷。

沒想到竟然是因為他一次不情願的營救,而第一次得到這麼多人的敬重。

但活下來的修士,此時此刻不再分種族和身份地積極自救和救治彆人。在絕望中看到一絲光明後,所有人都積極了起來。

葉枕楓本來是不太情願的,他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人,看這些家夥更像是在看麻煩,恨不得他們通通生病暴斃。

齊厭殊雖然沒有露麵,可他旁觀著這一切,心中也是高興的。

那一日的爭吵仿佛從未存在,師兄弟二人又和好了。

患難中的情誼總是十分真摯,活下來的修士們像是一家人一樣互相扶持,每一次葉枕楓來送東西的時候,他們都會起身迎接,圍在他的身邊,感謝他的付出。

葉枕楓的心態漸漸產生變化,他開始有點真心實意地關心這些人——雖然如果現在老東西告訴他,他殺了這些人就能回家,葉枕楓也一定會動手的,可至少他真的有一點點關心他們了。

“如果有下輩子,我想投胎成一隻鳥。”葉枕楓喃喃道,“自由自在地活著,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乘著風回家。”

“你想投胎成什麼鳥?”齊厭殊問。他想,好久沒吃鳥肉了。他若是變成鳥,一定要做猛禽,把其他鳥都捉來吃了。

他們偶爾會聚在一起喝酒,看著永遠不改變的大海和藍天。

葉枕楓抬起頭,他看著天空,手中的酒杯放在地上。

劍修總是用實力來衡量一切,齊厭殊就對這種花裡胡哨的鳥沒什麼好感。

“因為仙鶴高貴。”葉枕楓笑道,“若是出生高貴,就不會受欺負了。”

葉枕楓卻說,“我想做仙鶴。”

“為何?”齊厭殊有點奇怪,“那東西飛得慢,肉還不好吃,也就是長得好看點,我看也沒什麼厲害的。”

“那、那是因為……”齊厭殊被他懟得猝不及防,乾脆惱羞成怒道,“怎麼和師兄說話的?”

葉枕楓輕笑起來。

“有實力才能不被欺負。”齊厭殊糾正他。

葉枕楓說,“那你怎麼還被關在這裡?”

二人仍然在找離開的機會,然而當敵人是一個大乘期尊者和四個渡劫期尊者的時候,想做什麼似乎都十分困難,那個機會仿佛永遠不會到來。

更何況,還有島下那幾十個人。

他唯有少數真心露出笑意的時候,才終於能看得出,他也是個清秀俊氣的年輕人。

日子短暫地好過了起來,一切都很平和安靜,齊厭殊如願救了那些人,葉枕楓也得到了尊敬。他們能一起喝喝酒,看看看海。

葉枕楓這些年聽著那些被派來當屬下的世家弟子聊天時說過,玄雲島處於修仙界大陸外麵,周遭數萬裡都是海,海中不僅有堪比高級魔獸的凶猛魚類,還有很多危險的自然環境。

比如海漩渦,有人不小心被海漩渦吸走,屍體是在另一個海域發現的。

葉枕楓心態很複雜,他既是真心實意關心這些人,從他們身上得到的尊敬也是他很珍惜的。可是一想到以齊厭殊的性子,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這些人又是累贅,讓他沒有安全感。

除了等待齊厭殊修煉變強之外,他還在尋找其他機會。很快,這個可能性便出現了。

可是九死一生……也有一個生字啊。

而且葉枕楓還有一個後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修煉鬼術極有成效,進步的速度遠超修煉。

這個消息讓葉枕楓有點興奮,在他看了海漩渦更像是一種在複雜的大海能量中扭曲了空間的存在,所以屍體才會出現在比修士全力趕路也短時間到不了的遙遠地方。

自然,這很危險,或許九死一生。

這麼多年的等待,這一日,葉枕楓在巡島的路上發現有幾個海漩渦已經很近了。

他有些猶豫不決,如果他和齊厭殊一起從這裡離開,以齊厭殊的修為,他們二人或許真的能重傷逃脫漩渦。可他不知道齊厭殊能不能放下那幾十條人命。

鬼術以魂魄為重,軀殼也可以舍棄,再奪舍彆人一樣能夠生存。

自然,這是下策中的下策,最好的結果仍然是與齊厭殊一同離開。

玄雲島安靜放縱了他們許久,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懲罰打壓齊厭殊的氣焰,五個老家夥特地等到島下救了足夠多的人之後,才忽然發難。

他們在他的麵前,一個一個殺了那些幸存的修士,齊厭殊被控製在地上,他雙眸赤紅,掙紮得頭都磕破了血,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他本以為救下的人死去。

也就在這時,突遭變故。葉枕楓被忽然出現的其中一個老者抓住,提去了殿中。

原來這幾個老東西不知何時發現了他和齊厭殊的師兄弟關係,甚至也發現了藏在島下的那些人。

“師兄,你這樣不好。”這時,另一個老者捋著胡子不讚同地說,“殺孽太重影響因果業力,這樣吧,讓他自己選不好嗎?”

選?選什麼?

嶽自成掐起齊厭殊的下巴,他陰霾地笑道,“你以為結束了嗎?不,本尊決定處理掉島上關押的所有人。希望你能一輩子夠記得,都是因為你不知天高地厚多管閒事,所有人才會死。”

“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齊厭殊奮力掙紮著,他聲音沙啞地怒聲道,“有本事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你們這些瘋子!雜種!”齊厭殊怒罵道,“你們手上沾的血債,就算是投胎八輩子也還不清,你們這種人永遠都無法得道成仙!”

他踩到五人的痛處,嶽自成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是啊。”然後,齊厭殊聽到嶽自成說,“齊厭殊,你自己選吧。你是要你這個所謂師弟的命,還是要島上關的剩下那幾十人的命?”

齊厭殊怔住,隨即更大的憤怒籠罩住他的心頭。

齊厭殊嘴裡都是血腥氣,他想與他們同歸於儘,可是力量卻毫無感應。地麵上撞得都是他的血跡,齊厭殊被他們逼得快要瘋了。

在青年的慘叫中,嶽自成笑道,“不愧是‘小劍仙’,真是大義凜然,寧死不屈。那好吧,本尊就隨了你的願,就讓他們所有人一起死吧。”

他抬起頭,對玉牌說,“開始吧。”

葉枕楓痛苦的尖叫聲瞬間從玉牌另一邊傳來,而另一個投影之中,是被其他屬下摁跪在礁石上無辜的陌生人。

齊厭殊麵色蒼白,臉上被血與冷汗沾染,仍然能看出他棱骨分明的冷峻眉眼多麼的英俊。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救枕楓。”

嶽自成轉過身,他佯裝開口,便聽到身後響起沙啞的聲音,“等等。”

他側過臉,便看到被法器摁倒在地麵的齊厭殊下巴抵著地麵,雙手被束在身後。

過了一會兒,血肉模糊的葉枕楓被扔在島上。

恍惚許久的齊厭殊終於有了點精神,他撲過去將葉枕楓放在自己的被席上,葉枕楓已經奄奄一息。

說完這句話,齊厭殊眼眸中的光黯了下來,整個人倏地死氣沉沉。

終於、他們終於折斷了這個年輕天才的傲骨,五人心中終於舒坦,他們大笑著離開了。

他雖然醒來,可師兄弟二人的精神都受到了創傷。

齊厭殊‘殺’了將近百人代價換回了葉枕楓的命,他人一下就陰鬱了許多,唯有葉枕楓還活著,好像還吊著他一口氣。

齊厭殊雙眸通紅,他一邊為他輸入真氣,一邊沙啞地喃喃道,“對不起,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若沒有修煉鬼術,葉枕楓差點就死了。

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回憶中停留了多久。

“我剛剛說到哪裡?”鶴羽君問。

葉枕楓離死一步之遙,他怕了。

“後來呢?”就在這時,鶴羽君聽到虞鬆澤的聲音響起。

“總之,我本來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齊厭殊的身上,可是那一次將死後,我怕了。”鶴羽君垂下眸子,他低聲說,“我覺得他對上那五人沒有勝算,一起逃出去的計劃連個影子都沒有,他性子又烈,我實在不知曉如果有下一次,他還會不會為了幫助彆人而出頭,如果有第二次的話,我們都要死。”

齊厭殊其實也後怕了,他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不僅差點害死葉枕楓,還間接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

“說到你們救了許多人。”虞鬆澤說。

鶴羽君自然不會將所有細節都細細地與他講,聽到虞鬆澤的提醒,他這才接著講述。本來折磨又黑暗的過去,被他幾句話帶過了。

他拯救不了其他人,可他至少要保護好師弟。

葉枕楓並不知道齊厭殊念頭的轉動。

或許葉枕楓的話才是對的,他根本沒有能力拯救那麼多人,都怪他。

齊厭殊人生第一次開始產生退縮的感覺,他不再想和五人複仇或者硬碰硬,他隻是想帶著師弟逃出去。

葉枕楓不知道齊厭殊有沒有相信,他怕他不信,卻也怕他相信。

齊厭殊平靜地同意與他決裂了。

在差點死去的那一日後,他不再敢完全依靠齊厭殊,而是開始完善自己的下下策。

他知道五個老者一定會暗中監視島礁,所以恢複後就和齊厭殊劃清界限,他埋怨齊厭殊,將一切責任都推給他,一等一的小人嘴臉。

葉枕楓等待著時機。

幾個月後,他終於等來了那個時刻。

葉枕楓‘恬不知恥’地回到了主島,向著五個老東西示好,把五人逗得哈哈大笑。

誰會比他們更清楚葉枕楓的軟骨頭和不知羞恥呢?齊厭殊被自己拚死保護的師弟所憤恨厭煩,多麼令人捧腹的場麵。

他知道齊厭殊為了他活下來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他知道齊厭殊沒辦法再承受失去他的打擊了。

他知道自己敏感多疑又自私,哪怕小島在老頭子們的監控下,可他並不是完全沒機會和齊厭殊商討這件事情的。葉枕楓沒有告訴他,隻是再也受不了計劃出現一丁點的意外,他甚至還偷拿了石壁給予齊厭殊的最後一件法寶。

一個海漩渦距離島的邊緣已經很近很近了,葉枕楓站在石邊,他回頭望向齊厭殊的方向,然後頭也不回地紮進水裡。

在那一瞬間,葉枕楓的腦海裡劃過了許多事情。

在漩渦吞噬他的前一刻,仿佛有一隻蒼老的手過來抓他,但一切已經晚了。

葉枕楓脫離了玄雲島領域。

他拋棄了齊厭殊,一如過去的冷血。

下一瞬,法寶將葉枕楓迅速地推向漩渦,原本凶狠的魚怪也對漩渦附近的海域退避三舍,隻有葉枕楓迎它而去。

他曾經愛好乾淨,也愛麵子,哪怕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數年,也仍然每日保持麵貌整潔,如今卻頹廢了許多。

齊厭殊衣冠不整,袍子上還沾著幾個月前葉枕楓的血跡,周遭都是他喝光的酒壺,亂糟糟地堆在洞穴口。

五個老者同時出現在島礁上的時候,齊厭殊正靠著牆壁發呆。

五個老頭的眼裡是殘忍的光芒,他們像是人界無根的太監對正常男人的嫉妒和向往,他們太仇恨嫉妒齊厭殊的天賦,看不順眼他的傲骨,所以才恨不得一直將他踐踏在泥裡,一知曉葉枕楓的消息,就巴巴地來刺激他了。

“我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其中一個老者輕聲說,“葉枕楓背叛了你。”

五人來了,齊厭殊也隻是愛答不理地抬了抬眼皮。

“怎麼,終於想要殺我了?”他嘲諷道。

他們本來想看齊厭殊崩潰的,沒想到青年卻問,“那是不是很危險?”

話裡並沒有責怪之意,反而像是在關心葉枕楓逃得不順暢一樣。

齊厭殊昏昏沉沉地想,他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難道是石壁的事情?那樣也好。若是告密就能換得離去的機會,也不失為一個好買賣。

“他跳入海中漩渦,一個人逃了。”另個老者接著說。

“還有人在等他回去。”他說,聲音裡竟然有些欣慰,“我希望他能得償所願。”

“你——”

其中一個老東西蹙眉道,“他背叛了你們的同盟,你不生氣?”

齊厭殊卻輕輕地笑了。

齊厭殊終於有了反應。

“……不可能!”齊厭殊低聲道,“葉枕楓心思縝密,他甘願冒險的事情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不會死的,絕不可能!”

發現葉枕楓的背叛並不能刺激到齊厭殊,五人有點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惱羞成怒。他們立刻轉換了方向。

“或許不能如你所願了。”嶽自成冷笑道,“你可知海漩渦是什麼東西?連妖獸都對那裡退避三舍,被卷入其中,雖然能在另一個海域出現,但多半九死一生——葉枕楓這樣為了活著連尊嚴都不要的人能選擇這一條路,必定是因為極其的絕望。他為何覺得自己看不到希望,我猜你比我更清楚。”

從那之後的每一天,齊厭殊都魂不守舍。哪怕他告訴自己這不可能,葉枕楓不可能去做會死的事情,可是理性卻告訴他,葉枕楓確實選了最難的那條路。

那個沒有被看管也沒有結界的邊緣,必定是有著無窮危險,才會讓玄雲島覺得沒有嚴加看管的可能性。

“又或許是因為對你失望呢?”

留下這句話,老者們笑著離開了。

月光下,石壁沉默地凝視著青年。

它並不是活物,隻是承載著先輩劍修們的靈魂印記。印記就像是留下的一小段錄像或者回憶,隻能教導他劍修們的畢生所學,卻沒辦法真的像是一個師父般出麵,幫弟子擺平一切。

為什麼?齊厭殊恍惚地想,是他讓他失望了嗎?因為他不知天高地厚地脅迫葉枕楓去救那些人,連累他受了那麼大的折磨……所以葉枕楓才絕望了……

他拍著石壁,沙啞地喃喃道,“師父,救救葉枕楓,救救我們,求求你了……”

當看到青年緊閉著的眼睛,毫無血色的皮膚,已經濕透的衣袍和沒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胸膛時,齊厭殊終於如他們所願,崩潰了。

——隻是他們沒有想過,齊厭殊的崩潰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在齊厭殊的乞求中,石壁上的刻印隻能不斷地在幻境中吐出先輩留下來的各種法寶,法寶愈來愈多,幾乎要淹沒整個幻境,最後被一枚戒指收了進去,靜靜地出現在齊厭殊的手指上。

幾日後,老者們又來了,這一次他們帶來了葉枕楓的屍體。

他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齊厭殊不顧自毀般猛烈的進攻讓五個老者猝不及防,更彆提他們沒人想到他竟然有本命劍和先輩劍氣護體。

齊厭殊不僅在幻境裡得到了本命劍,修煉回了渡劫期,並且還將先輩留下的那幾道劍氣一同帶了出來。

葉枕楓死了,齊厭殊想要保護的最後一個人也沒有活下來。

而且,他們恐懼地發現齊厭殊比進入玄雲島的時候更強了!

他的劍術集上個世代的百家之長,能看出許多劍修大能體係的影子,齊厭殊仿佛親眼見過他們授課,又以此為基礎改良出一套適合自己的劍法,彆說他的年紀隻不過是他們的年頭,就這劍法,齊厭殊已經遠超其他幾個渡劫期老者,看起來和大乘期的嶽自成也不相上下。

他如瘋狗一般複仇,想要與他們同歸於儘,可五個老頭並不想死,他們連咳嗽一聲都怕重了咳出自己的真氣,惜命得很,根本無人想要與他大戰。

心態的不同,讓五人之力都差點沒攔住齊厭殊,誰也不想做那個出頭受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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