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向著原路返回。
他們先將鶴羽君送回了他自己的地盤。
修仙界與人界中有一大陣,??杜絕修士之外的種族進出,但並非沒有小路,就像曾經的玄雲島也能將魔界妖族的人抓來。
隻不過,??走小路需要提前準備,鶴羽君雖如今是真的與他們一條心了,也需要時間安排自己的部下。
眾人在鶴羽君的地盤休整了一日,??約定好了後麵的計劃,這才向著修仙界而去。
飛舟上,??虞念清和楚執禦正麵對麵坐著玩棋子。
過去沉默寡言,性格已經好到逆來順受的少年這一次醋意大發,??拒不配合。
他一直和清清黏在一起,??如果小麒麟有湊過來的意思,??少年就凶巴巴地瞪它——雖然每一次都會被念清說,??他也堅持如此。
清清對此也毫無辦法,??她糾正責備他行為的時候,少年表現乖巧,好像有在反思。哪怕清清動手揍他,他也毫無反抗的樣子,??看起來好說話極了。
就好像少年知道自己錯了,認錯態度也良好,??可是他下次還是會繼續這樣。
楚執禦就像一頭將小姑娘圈入自己地盤的孤狼,對麒麟虎視眈眈。
小麒麟踏雪就無辜可憐多了,若是按照獸形來計算年紀的話,小白狼、咳,??應該說小白澤如今是三四個月大的樣子,??而麒麟看起來更小了,??從體型來看,??說剛斷奶也不為過。
它懵懵懂懂的,也不記仇,每天不是窩在虞鬆澤的衣襟裡睡大覺,就是到處和人貼貼。
三師兄弟坐在加班的台階上,秦燼拄著臉,看著踏雪撒歡的樣子,他道,“你說好好的神獸麒麟,被養的跟狗崽子一樣,到處汪汪叫,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啊。”蘇卿容嘖嘖道,“如果它是從天界下凡來渡劫的,等以後回去了其他神仙一看,好好的麒麟成了犬仙,他們得什麼表情,其他神獸要情何以堪?”
“彆說風涼話了。”謝君辭抱著劍,他說,“它還小,說不定幾百年後才能長大,不急這一時。”
秦燼和蘇卿容對視一眼,他們湊過來。
謝君辭不動聲色地挪開一點距離,結果師兄弟二人又挪過來一點。謝君辭麵無表情道,“作甚?”
秦燼漫不經心地說,“師弟,你覺不覺得謝君辭最近有點裝正經?”
“好像確實如此。”蘇卿容摸了摸下巴,“難道這就是門派大師兄之間無聲的戰爭?”
謝君辭被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他這段時間一直一本正經,天天換衣服,有一種不想被沈雲疏比下去的感覺。
他毫無表情地說,“沒有那種事情。”
然後起身走向甲板,逃離現場。
他這兩個冤種師兄弟在他身後笑了起來,謝君辭趕緊將門關上,假裝無事發生。
另一邊,師父們喚來了念清。
“師父,師叔。”清清乖乖地叫人,到了宋遠山這裡的時候,她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宋遠山前世是她的師父,雖然她毫無記憶,但卻對他和沈雲疏感覺親切。如今若是再喊他宋宗主,好像有些不太好。可是她也不知道該叫他什麼,所以一時間猶豫了。
宋遠山似乎並不介意,他笑了笑,然後道,“清清,你如今能否與白澤聯絡?我想恢複前世記憶,可是每次都仿佛被層層阻撓,不知它會不會有辦法。”
“那……那我問問。”
清清握住玉佩。
白澤的一縷魂魄雖隱入玉佩,可不知是不是錯覺,清清總覺得它比之前還要虛弱。
它好像一直在沉睡,需要她喚醒,才勉強有一絲清明。
白澤聲音微啞,但語調仍然溫和地說,“在畫卷裡的時候,我已經解開了他們所感受到的禁錮,隻是憶起前世仍然為逆天而行,須要有足夠的執念才能喚起記憶,並非所有人都能如此。”
清清將話轉述給師父們之後,她握著玉佩,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問,“你還好嗎?感覺你有些虛弱。”
“無妨,我睡一陣子就好。”白澤溫聲道,“還有時間……”
它的聲音漸漸遠去,玉佩安靜了。
虞念清憂心忡忡地回到房間,便看到楚執禦坐在一邊吃水果。
少年看起來無憂無慮,他對自己的母親沒有記憶,母子間也沒有感情,他最在意的人似乎隻有她。
“清清,怎麼了?”楚執禦看到她站在門邊,疑惑道。
清清歎了口氣,年僅十歲的她第一次有了些長大的感覺。
白澤正在越來越虛弱,或許每一任神獸血脈都是如此交替的。既然它不希望他平增這些煩惱,那便由她來承擔吧。
清清伸手拍了拍少年的頭頂,在少年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下定了決心。
她已經是十歲的大孩子了,禦禦傻乎乎的,她要保護他。
-
兩日後,飛舟重回修仙界。
宋遠山、沈雲疏師徒暫且和滄琅宗告彆,佛子和虞鬆澤還有小踏雪要一起隨他們返回長鴻劍宗。
宗主無故離開這麼久,宋遠山確實要回去主持大局,順便開始下一步驟的準備。
清清是有點不舍哥哥和踏雪的,但是師父們都保證他們很快會再見到麵。
回到滄琅宗後,念清好好地休息了幾天,連帶著楚執禦也能逃過好幾堂功課,他也開心極了。
自從清清能接受狼形的少年後,二人一起玩的東西就更多了。這些年雖然有秦燼和蘇卿容陪他玩,可是楚執禦果然還是和清清一起更高興。
另一邊,師父師兄們回來之後便開始聚在一起不停地聊天,看起來和之前差不多,但清清知道,有什麼事情變了。
兩個孩子坐在高高的樹杈上,清清看著涼亭裡的師父師兄,她說,“禦禦,我們好像有敵人了。”
“嗯。”楚執禦道,“一定是那些綁架我的人。”
清清在樹枝上晃著腿,她認真地說,“我要好好修煉,早點突破金丹期。”
楚執禦似乎也想開口,可是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委屈巴巴地蹙起眉毛。
“我也想修煉,可是我不能。”他沮喪道。
清清伸出手指推向楚執禦的頭,她恨鐵不成鋼地說,“禦禦,你忘記你自己是什麼了?”
“狼。”少年糊裡糊塗。
看到小姑娘一言難儘的表情,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似乎是白澤還是什麼東西。
沒聽過的物種。
“你是白澤呀,你是神獸,神獸在書裡都是生來強大的,哪有神獸修煉的?”清清說,“隻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人生中的劫,對修士而言是修煉進取的艱難險阻,對於你嘛……或許便是如何得到白澤力量的認可吧。”
少年懵懵懂懂,看起來還是沒懂的樣子。
其實念清也不太懂,但是她有一些想法。
神獸是天地孕育而生,職責便是保護萬物蒼生。或許正如白澤所言,禦禦年紀尚小,機緣還沒有出現?
她想不明白,忍不住在心裡問,“桶桶,你怎麼想?”
半響,清清都沒有得到回複。
她又開口道,“桶桶?細桶?”
過了好久,係統才終於有了聲音。
“寶寶,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係統原本金屬機械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桶桶,你好久沒和我說話啦。”清清道,“你有沒有看到白澤呀?”
這幾天時間忙,係統沒露麵,小姑娘也沒去想。如今這樣一算,係統這幾日似乎一直很安靜。
“看到了。”係統麻木地說,“也看到踏雪是麒麟了。”
它這幾日一直怪怪的,或許是從白澤入夢開始吧。
白澤雖在念清的夢裡,可是係統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好像白澤‘看’到了它。
係統並不存在實體,它隻在清清的意識裡,是很抽象、甚至按理說應該比這個世界的生靈更高一級的存在。
可是白澤卻準確地看向了它。
係統生平第一次體會到被人直麵注視是什麼樣的感受,這太令它震驚而惶恐了,餘下這段時間裡,係統一直在一種詭異的狀態裡。
它雖然能看到清清經曆的一切,卻像是隔著一層東西……有點像是凡人說的‘魔怔了’。
它如此渾渾噩噩,一直被清清想起來,喚了它一聲,才‘啪’地打碎了這個魔障的泡泡,讓它逐漸清醒了過來。
係統有點焦慮,但也有點麻木。
焦慮是原著似乎可以被完全扔開了,這個世界已經變得亂七八糟,原著毫無意義,它沒有任何參考能夠幫助清清了。
麻木的是,清清似乎也不需要它幫助什麼了。她的身邊反派正派雲集,還有一個大神獸兩個神獸相助,更彆提她自己還是先天劍骨,要以十歲的少齡向著金丹期發起進攻——就以她現在的綜合條件,它幫不幫似乎也沒什麼必要?
係統歎氣道,“清清,你越來越大啦,其實有些事情你自己去想,也會得到答案。你要相信你自己。”
“哦……”清清感覺它似乎情緒不高,她安慰道,“桶桶你是不是有點累啦,如果累的話,就休息一段時間吧。”
“我不累。”係統說,“一直看著你長大,我就很開心了。”
它真的很喜歡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想要什麼都給她,看到她開心,它的心情便很好。
其他的係統也會這樣喜愛自己的宿主嗎?
係統不知道。
清清年幼的時候,它是她的神奇朋友,讓小家夥不去攀爬危險的地方,看管著她不做會受傷的事情。
後來她大了一些,它陪她識字看書,在她午休的時候為她念一則選好的故事,或給她一些畫畫上的建議,偶爾和師兄們下棋的時候,係統會悄悄給小姑娘放水,指點她一二步。
而現在,清清真的開始長大,她變得很優秀,不會淘氣爬欄杆讓它擔心,書裡也鮮少有她不認識的字了。
世界已經偏離原著軌道,它似乎幫不了她什麼了。
如今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係統能做的便隻是陪伴小姑娘。
隻不過幸好,哪怕它再也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清清仍然將它當做家人,這讓係統鬆了口氣。
清清恢複了穩定的生活,她每天都和師父師兄們一起,早上吃完飯後打坐修煉,下午練劍,晚上看書,臨睡前和哥哥用法寶交流。
玉牌的投影真是好東西,哪怕並沒有身在一起,可每日看著投影,仿佛他們仍然一起生活一樣。兄妹二人白天忙碌,晚上便會互相分享自己的生活。
而師父師兄們自己整理好之後,特地挑了一天,鄭重地給虞念清和楚執禦兩個孩子講述了一遍如今的狀況。
修仙界隱藏著很棘手又強大的敵人,師父師兄不希望隱瞞他們,雖然這可能會讓小孩子害怕,可他們更想讓兩個孩子提前做好準備,而不是一直被蒙在鼓裡,若以後出事,一點準備都沒有。
隻不過師父師兄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孩子可比他們想象得聰明多了,清清和楚執禦早就猜到了這一點。
清清也相信師父的話,不必擔心,一切都交給他們,隻要好好修煉就行了。
十一歲的時候,清清從築基中期突破至築基圓滿期。
過去不太費力便不停晉升的修為第一次遇到了麻煩。從金丹期開始,才算真正踏入修仙大門,可這臨門一腳,便顯得尤為艱難。
小姑娘心情穩定,她道心如此純粹乾淨,或許也是身邊大人們的言傳身教,仍然踏踏實實地每日打坐練劍,從不偷懶。
而滄琅宗和長鴻劍宗之間也沒斷了聯係,每隔半個月或者一個月,虞鬆澤就會跟著宋遠山過來看望她,住幾天。
除了活潑的清清之外,滄琅宗全員都是熱愛門派的家裡蹲,讓他們去長鴻劍宗議事是絕不可能的,隻有宋遠山親自登門拜訪,談話才能繼續下去。
宋遠山向齊厭殊提出了一個請求——他希望清清能去長鴻劍宗做客,見見她前世的其他師兄師姐們。
這一年裡,長鴻親傳弟子的小師兄慕容飛、以及二師姐柳雪成都恢複了記憶,宋遠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