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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混沌的大腦中,逐漸做起可怕的夢來。
她不斷夢到在血泊中顫抖的小狗,它的小腦袋和肋骨在棍棒下凹陷下去;可逐漸的,血泊中被男人們亂棍打死的小黑狗變成了虞鬆澤的樣子。
無數光怪陸離的噩夢籠罩著虞念清,曾經虞鬆澤摟住她講過的各種故事,裡麵的怪物與野獸都張牙舞爪地跑了出來。
念清沒見過狼,哥哥講故事的時候說狼就是大了無數倍的狗,與曾經村頭獵戶的那家大黑狗一樣,但會大很多很多。
她一直很怕那頭大黑犬,曾經有一次它陪主人打獵過來,嘴裡咬著一隻皮毛染了血的白兔子,是它的獎賞,血淅淅瀝瀝地流淌下它幽黑的胸毛。
小念清不斷地做著這些噩夢,一會兒是比房子還要高的大黑四處嗅尋著虞鬆澤的蹤跡,想要吃了他。一會兒不斷被亂棍打死的踏雪,有時棍棒下血泊中又變成了奄奄一息的哥哥。
起初是劉繼仁的蒙汗藥讓她無法睜開眼睛醒過來,後來則是小姑娘脆弱的身體又開始發起高燒,一下便病重了。
當她被投入冰冷的井水中時,死亡般的寒冷驅散了那些困擾著她不放的夢魘。
然後,她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
[滴——6249係統已上線。]
“小宿主你好,我是6249號——等等,宿主你怎麼在水裡?!”有人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驚愕的回蕩,那個聲音急促地說,“啟動保護宿主應急方案!”
下一瞬,念清的身體逐漸被無形的力量拖上水麵。
她不再做噩夢,隻是覺得好冷好冷,冷得仿佛骨頭都要凍碎了。
所以——一有熱源靠過來,求生的本能讓小女孩立刻伸手緊緊地抱住了那份溫暖,而後才徹底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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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辭腳尖微點,便回到了地麵上。
身上沾濕的水瞬間由內力烘乾,他低下頭,注視著緊緊抱住自己手臂的小女孩,眸色不由得沉了沉。
她輕得仿佛沒有重量,他一隻手臂便抱得過來。
小姑娘蒼白消瘦的小臉抵著他的手臂,一縷濕發沾在臉頰上,睡夢中的小眉尖無意識地輕蹙著,怎麼看怎麼令人心疼。
謝君辭伸出手,他的手掌在她的後背上停了停,才撫了下去。
他的力量一向暴躁又不好控製,連他自身都經常受傷。
而懷裡的小女孩看起來如此脆弱,仿佛呼吸都會隨時停下。他的力量與她而言是極其危險的。
謝君辭眉眼微沉,手中的力量輕了又輕,這才緩慢地烘乾她身上濕透的衣服與頭發。
身上暖和了之後,她蹙起的眉尖似乎平複了許多,但又很快在冷風中打起寒顫來。
謝君辭隨手從儲物空間裡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袍攏在她的身上,這外衣極有防禦力又防寒,小姑娘終於在溫暖中舒服安穩地睡著了。
安頓好小女孩,謝君辭這才抬起頭。
他看向仍沒蘇醒的劉繼仁。
劉繼仁因受不了那股高階修士的威壓而昏死過去,又被同樣的力量激得醒過來。
他從地上撐起身體,剛坐起身,腦子還沒清醒,就感覺一陣陰雲籠罩在自己的頭上。
劉繼仁抬起頭,頓時打了個戰栗——謝君辭就在他的麵前,由劉繼仁仰視地看上去,正好對上青年那冰冷死寂的眸子。
青年垂眸看著他,像是無悲無喜、藐視凡間蒼生的神,又像是前來索命的閻羅王。
下一瞬,他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指攥住劉繼仁的頭頂,劉繼仁隻覺得自己的記憶以十倍的速度不受控製地被人迅速翻閱,那種被人強行掌控大腦的可怕感覺讓他痛苦地慘叫起來。
青年的懷裡,因噪音影響的小姑娘不太舒服地蠕動了一下。
謝君辭睫毛微動,他鬆開劉繼仁的頭,轉而伸手抓住男人聒噪張大的嘴巴,掰斷了他的脖子。
旁邊,立在半空中的玄黑劍立刻又收下一個惡貫滿盈的魂魄。
謝君辭看完記憶,再低頭看向懷裡的小女孩,眸色有點複雜。
他已知她叫虞念清,與兄長相依為命,而她的哥哥已經在昨日死於城外。
如今,她也成為孤兒了。
謝君辭本想將她交給同村的百姓,沒想到他在城中找到劉繼仁記憶中看到的那幾個村民的時候,村民看到是修仙者下凡救人,都紛紛跪下求他將小念清帶走,誰都不肯收下她。
她們說村裡貧困,又說虞鬆澤已死,留下他的幼妹在村裡長大,隻會徒增更多的悲傷與心理陰影,村民都求他帶走小念清,哪怕留下當做個灑掃的丫鬟,也比留在村裡受苦強。
村民不收養,謝君辭自然不可能將她放在地上一走了之,隻能帶著她離開安定城。
修仙者腳程快,不到半個時辰,謝君辭已經來到另一個州縣最繁華的城池。
他此次前來人界是來磨練的,沒想到途中多出這麼一個意外,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謝君辭這一生隻殺過人,從沒救過人。
他的力量太危險,還交雜著閻羅之力的戾氣,所以不敢擅自用真氣治療她。
來到城裡後,他找了個醫館裡地位最高的大夫給她看病。
客棧中,大夫為念清搭脈看病的時候,她仍然在謝君辭的懷裡。
不是他不肯鬆手,而是從井裡救出她之後,小姑娘就一直緊緊地抱著他左臂,掰都掰不開。
謝君辭些微一用力,懷裡柔軟又脆弱的小東西就發出嗚嗚咽咽的不滿聲,仿佛淚腺隨時準備放閘。
小念清醒著的時候很乖,但她不清醒時就是個普通孩子,而且是有起床氣的那種。
她年紀小,習慣被哥哥抱著睡覺,每次感受到他要離開,她就會不開心。隻是虞鬆澤了解妹妹,知道她就是哼唧一下,充其量也就是孩子都會的假哭技能,不掉眼淚地嗚咽兩聲,安撫一下就好了。
——可謝君辭不知道。
他這輩子就沒抱過孩子,一看到路上一直安靜的幼崽忽然發出這麼委屈的抽噎聲,他正在輕輕掰她手腕的手指便是一僵。
空氣一時間安靜。
如果虞念清不鬆開他的手臂,就不能給她把脈,可是一讓她鬆開自己,她就要哭。
謝君辭麵無表情地抬起頭,看向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老大夫。
他如今已經戴上了自己遮蓋紅瞳的銀色側邊麵具,可似乎還是沒有任何作用,老頭子仍然怕得戰戰兢兢的。
在他平淡卻有壓力的注視下,滿頭大汗的老大夫忽然懂了謝君辭的沉默,他建議道,“孩子一般都是這樣的,你把她正過來抱,她就能將手伸出來了。”
謝君辭雖然不懂其中原理,但他仍然打算遵從大夫的提議。
隻是想將她抱正過來,就還是要讓她先鬆開自己的手。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剛碰到她的手背,小東西已經提前開始嗚咽。
看著他的動作又頓住,給無數孩子看診過的老大夫忍不住支招道,“您狠心快點掰開她手,趁她沒反應時迅速換個姿勢,就好了。”
謝君辭垂下眸子,他俊美白皙的樣貌自帶一種極有威壓的氣質,隻要不說話,便仿佛在沉思什麼大事。
沉默半響,他最終還是輕輕掰開了虞念清的小手,撐著她身體的左臂一動,便將她正過來抱了。
不待他心中放鬆,便覺得自己脖子一緊,被一雙瘦小卻有力的手臂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