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醫生把正在睡覺的同事叫醒,兩人抱著小貓去檢查。諾林坐在長椅上等待,醫院裡暖氣開得很足,但他渾身濕透,冰冷的衣服貼在身上,凍得他不住發抖。
雷哲問醫生要來了乾淨毛巾,遞給諾林,“擦擦頭發吧,那邊是衛生間,可以去把濕衣服脫下來擰乾。”
諾林點點頭,隨便擦了擦頭發和臉上的雨,就將毛巾還給雷哲,起身去衛生間了。
他把所有衣服都脫下來擰乾,再重新穿上,感覺稍微好了些,但依舊暖和不過來。
回到大廳時雷哲正□□著上身倒鞋子裡的水,衣服晾在了椅背上,發梢上時不時有水珠滴落,順著後頸和脊柱的凹陷流過他結實的後背,最後無聲無息地沒入褲腰之中。
“不介意吧。”見諾林回來,他直起身,光腳踩在醫院光潔的地板上。諾林實在難受的厲害,疲憊道:“你隨意。”
他癱坐在長椅上,緩緩將自己蜷成一團,試圖減少水汽蒸發時帶走的熱量,努力汲取著襯衣上自熱帖的溫度。雷哲瞅著他,踢趿著鞋子進了兩位醫生在的診療室。
不一會兒,他抱著個冬天才會用的電熱爐出來,塞進諾林懷裡:“喏,應該還有電,你試試能不能用,可彆把小傻豬真凍傻了。”
諾林實在不想和他鬨,連瞪上一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直接當做沒聽見後半句。他哆嗦著按開按鈕,把電熱爐抱在懷裡,不一會兒感受到了微弱的熱度,朝雷哲輕聲道:“有電。”
“那就好。”雷哲從飲水機櫃子裡拿出兩個紙杯,甚至還翻出了半袋檸檬片,揀出來兩片小的分彆放進紙杯裡,倒上大半杯熱水,給諾林一杯,“小心燙。”
諾林捧著杯子,熱氣氤氳虛在冰涼的臉上,電熱爐也真正熱乎起來,一下子暖和了不少,原本發白的嘴唇漸漸有了血色。
雷哲見他臉色好了不少,放心了,去衛生間處理濕透的褲子。諾林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拐角,垂下眼盯著自己泡的微微起皺的指尖,這些天來心中對雷哲的厭煩突然鬆動了不少。
他也沒有看起來那麼幼稚胡鬨嘛,關鍵時刻還挺靠譜的。
可惜雷哲那晚的無心之舉一下子剝開了諾林多年來深埋心底的恐懼,將那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麵前,讓他多年後又一次被迫麵對縈繞不散的噩夢,不然的話——
此時未曾見過的另一個醫生從治療室裡出來,是個女Alpha,掃視一周,看到了濕漉漉的諾林,注意到他是個Omega,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冒著這麼大雨跑來的,竟然是個Omega?
諾林立刻起身過去,因為緊張捏得紙杯有些變形,問:“怎麼樣?”
醫生收起驚訝的眼神,給他看透視片,筆尖指了指兩個地方,解釋道:“前肢骨折,膽囊和脾臟破裂,內出血嚴重,要立刻手術,幸好送來的及時,要再晚一會兒就救不過來了。”
雷哲從衛生間裡出來,站到了諾林身後,和他一起看,皺起眉頭。
醫生簡單說明了情況,檢查時看出那是隻流浪貓,問:“手術的話醫療費會有些貴,確定要救嗎?”
諾林看到屏幕裡虛擬賬單上將近五位數的數字,深吸口氣。他閉了閉眼睛,回憶著家裡賬戶的餘額,沒說其他,隻是道:“救。”
醫生點點頭,把電子筆給他:“好,先繳費吧,我們已經在準備手術了,在這裡簽個字。”
諾林簽上自己的名字,因為手凍僵了還沒活動開,字寫得有些歪扭,他將手腕上的終端放在掃描儀上,聽到滴的一聲輕響,提示他繳費成功。
“手術大概要三四個小時,隔壁的賓館還在營業,裡麵有小超市,你們可以去那裡看看,換身衣服什麼的。”醫生道:“彆太擔心,我們會儘力救它的。”
“謝謝。”諾林抱著電熱爐,跟在醫生身後一直走到手術室門口,看到門上的燈亮起紅色的“手術中”,才轉頭對雷哲道,“要去賓館嗎?”
“去,我皮糙肉厚的凍著沒事,就怕你會生病。”雷哲方才來時便看到那家賓館了,就在醫院隔壁,貼著牆根走三四米就能到,“現在去嗎?”
“好。”諾林把電熱爐放下,搓了搓暖和過來的雙手,雷哲卻又把爐子塞回他懷裡:“抱著吧,醫生說這東西借給你了,走的時候再還給她就行。”
“不用了——”
“人家看你是個Omega,心疼你,你就拿著唄。”雷哲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穿上衣服,拎著諾林的雨衣給他。
三分鐘後,兩人貼著牆根跑到隔壁賓館,雨水從房簷嘩嘩流下,宛若一道厚重的簾幕,阻隔了外麵和這一方小天地。
賓館是24小時無人營業,幾乎所有的房間都空著,入住必須要身份.證明,諾林回頭看雷哲:“你要怎麼辦?”
雷哲抓了抓頭發,道: “算了,住吧。”
“不怕被你家裡人發現了嗎?”
“無所謂了,他們又不可能專門過來把我綁回去。”雷哲聳肩,刷了下終端,諾林在前台的屏幕上點擊選好房間,支付完畢後小抽屜彈出,裡麵是兩張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