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 周天 晴
又到了要和父親視頻的時候了,雖然很想念他,但一點也不想和他說話。
我心裡大概還是怨他的吧,每次視頻都覺得尷尬,再也找不到小時候和他相處的那種快樂的感覺了。
不過視頻完他就會打錢過來,就算不想也得裝成很開心的樣子,好讓他多拿一點錢給媽媽治病。
最新款的jale下個月就要發售了,肖恩也會來聯邦開演奏會,如果到時候有餘下的錢,去做什麼好呢?真讓人糾結……
還是去聽演奏會吧,肖恩巡演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jale什麼時候買都行。
雷哲昨天又惹我生氣了,奇怪,我竟然會吵不過他,明明知道他的邏輯是錯的,卻一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真的氣死我了,有時候都恨不得把他扔出銀河係去。
我都懷疑他今年是不是才三歲,和他在一塊,弄得我心理年齡都跟著下降了。
暫時先這樣吧,剩下的等晚上睡覺前再寫。
諾林關上終端的日記本界麵,對著鏡子再一次整理自己的衣著,等待來自遙遠中心星係上父親的視頻請求。
他有些緊張,一次又一次地揚起唇角,確定這樣的笑足夠自然。
雷哲拎著水桶路過,在外麵敲了敲窗戶玻璃,諾林過去打開窗子,問:“乾什麼?”
雷哲睡了一覺起來,記憶自動格式化,已經徹底忘記了昨天才和諾林就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見他穿的這麼正式,頭上那一撮總是翹著的小雜毛兒都被固定的服服帖帖,好奇問道:“你做什麼收拾得這麼板正?”
“我父親要和我視頻。”諾林深吸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深吸口氣,再吐出來,反複了五六次,“估計要挺長時間的,沒彆的事不要隨便打擾我。”
雷哲能明顯感覺到諾林的焦躁,“唔”了一聲。他對諾林的家庭狀況了解個大概,知道諾林父親是聯邦政壇的人,每周都會打錢過來。
諾林從來不肯告訴他男人的名字,就連姓氏都沒有說過,他名字後的斯科特是維拉的姓,諾林·斯科特並不是他的本名。
他不願意說,雷哲就也從來不問,連南希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一個外人當然沒有資格刨根問底了。
就在諾林背著手在房間裡轉著第八十二圈,心中一遍遍打磨說辭時,他手腕上的終端亮起,旋即震動起來。
來了。
諾林最後給自己打了個氣,一屁股坐在床沿,找了個光線好的角度,拍拍有些僵硬的臉,點下屏幕上的“同意”按鈕。
21寸的光子屏幕投射出來,男人一如既往坐在書房裡,兩手放在扶手上,長度及肩的紅發用三色發帶綁在腦後,湛藍的眼中神色很溫柔,低聲叫他:“諾林。”
“爸爸。”諾林拋卻了腦中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笑道,“你那邊下雨了嗎?看著外麵陰沉沉的。”
“正在下,隻是小雨,出門都不用打傘。”鏡頭移動,對準了敞著一條縫的窗戶,風湧進來吹動厚重的窗簾,不算大,隻讓窗簾如同舞池中隨著舒緩音樂悠閒扭腰甩胯的女人那樣,緩緩地飄動。
“我們這邊天徹底晴了,上周暴風雨剛過去,下了整整三天,草場的水直到現在都沒有褪乾淨,出去走一趟都是一腳的泥。”諾林撐在床上的手不易察覺地攥了下床單,方才鏡頭移動時,他看到了辦公桌的一角擺著的木頭兔子,雕刻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小孩子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