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灰燼,分明是從這個山洞裡吹出來的。
幾人分頭行動,三名酋長去了山頂。葉羲則掏出隨身攜帶的燧石,戴上特製手套摩擦之後,舉著燃燒成一團火球的燧石,彎腰踏進了那個低矮的山洞口。
一踏進這個山洞,葉羲就覺得有些不對,他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地麵,發現觸手冰涼,光滑得和金屬似的,竟讓人分不出是什麼材質。
而山洞中整塊地麵竟都是用這種特殊材料鋪成的,奢侈得令人咂舌。
越往裡走,葉羲越覺得奇怪。
這個山洞中間完全掏空,沒有一根支柱,還是呈扁形的。這是怎麼做到一點不垮塌的?
呼,呼……
風從兩頭光亮處吹來。
葉羲被裹挾著灰燼的風給糊了一臉。
“好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草灰……”葉羲用燧石火球照了照周圍,發現周圍的地上全都是這些灰燼。這些灰燼被風掃作一堆,看上去跟上墳過後的錫箔灰似的,在黑幽幽的山洞裡詭異得有些滲人。
葉羲停在了原地。
閉上眼睛開始思考,喃喃道:“白龜部落,白龜,草灰,白龜人,白龜巫……”
“這是蓍草灰燼!”葉羲渾身一個激靈,驟然睜開眼睛,立刻明白了這些灰燼是什麼。
他舉起燧石火球,看著地上這麼多的蓍草灰燼,隻感覺腳底心有一個寒氣在直往上竄,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都冒了起來。
“這麼多的蓍草灰燼,這裡得進行過多麼龐大的卜筮啊!”
葉羲聯想到山腰上掛著的那個白龜殼上寫的那幾個巫字,隻感覺寒意陣陣上湧。
因為接受了夏蒼祖巫的傳承,對於卜巫一道,他也有些了解。所謂小事則筮,大事則卜。遇上難以預測的大事,則要兩者兼用。
既然白龜巫用了這麼多的蓍草用來“筮”,沒道理不“卜”。
所謂龜為卜,意思就是“灼龜觀兆”,也就是用火燒龜殼,看龜殼上的裂紋來定吉凶。
所以這裡應該還會有灼燒過後的龜殼才對,而且應該還是個很大的龜殼,否則就對不上這麼多的蓍草灰燼。
可葉羲在這空曠的山洞裡低頭找了半天,彆說龜殼了,連片龜甲碎片都找不到。
“怎麼會?”葉羲想不明白。
風呼呼地從兩頭光亮處吹來,葉羲抬頭看了看前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猛然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那個光亮口。
這兩個洞口的形狀,這地麵的觸感……難道這個山洞竟是?
葉羲被自己腦海中那個瘋狂的念頭給驚到了,他定了定神,舉起燧石火球,開始抬頭看穹頂。
結果還真的被他在穹頂處看到了裂紋!
葉羲的身體開始忍不住微微顫抖。
這一處山洞,竟然是個空的巨龜殼!難以置信!這該是怎樣龐大的一隻巨龜!!
不可想象!
葉羲壓抑住激動的心情,高高地舉著燧石火球,一寸寸地照亮穹頂。
等把裂紋圖案全部看完後,葉羲蹲在地上,用手指站了點蓍草灰燼,把整個穹頂裂紋給畫了下來。
夏蒼那個層次的祝巫,不僅精通祝福,對醫、卜、咒,其餘三道也有所涉獵。但夏蒼祖巫傳承給他的知識浩如煙海,葉羲一時也想不到這個圖案代表著什麼意思。
他蹲在地上皺眉盯著那個裂紋圖案,同時在心裡迅速翻閱傳承記憶。
最終,終於被他找到了這個裂紋的意思……
大凶之凶。
凶之極兆。
“——葉羲!”塗山酋長渾厚的聲音傳來,在山洞裡不斷回響。
葉羲像從夢魘中猛然驚醒,一個激靈從地上站了起來。
因為葉羲一直舉著燧石火球,所以其餘三名酋長很快在山洞裡找到葉羲,大步向他走來。
葉酋長吐了口氣說:“我們在山頂上看到那些石屋全都空了,看得出他們確實是自己撤離的,一點儲存的食物都沒剩,應該是全都帶走了。怎麼樣,你在這裡有什麼發現嗎?”
“有。”葉羲點點頭,指著地上打著旋兒的灰燼說,“這些是占卜用的蓍草灰燼,看灰燼的數量,說明這裡舉行過一場極大卜筮儀式。”
“而我們的頭頂。”葉羲指著穹頂說,“還留有卜筮後殘留的裂紋。”
“我對卜筮知道一點,那裂紋預示著占卜結果非常不妙。”
“如果說白龜巫卜筮的是白龜部落的未來,那就說明白龜部落將有滅頂之災。而如果卜筮的是個人的吉凶,那就說明那個人必定難逃大劫。”
塗山酋長想起外麵掛著的龜殼,眉頭緊皺:“那如果他占卜的不是某個人,或者白龜部落自己?而是彆的部落呢?又或者他卜筮的是我們黑脊山脈整片區域?”
葉羲沉默了片刻。
“……那這裡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