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圈,華陽冷靜下來,問陳敬宗:“你準備怎麼辦?”
陳敬宗道:“先把軍紀整頓起來,五千多個士兵不能廢了,項寶山等人若隻是簡單的貪些銀子,小打小鬨也就罷了,若他們貪得無厭,或是有其他罪行,我且一樣樣收集證據,最後一起呈報兵部。”
華陽:“你初來乍到,那些兵肯聽你的嗎?會不會都擁護項寶山?”
陳敬宗冷笑:“士兵隻會擁護愛兵如子且有真本事的將領,項寶山還不配。”
若他與盧達一樣都隻是普通的四品武官,大概很難撼動官官相護的項、王、林乃至與他們有利益往來的上層官員,士兵們也能猜到如此,所以絕不會因為他站在士兵們那邊,士兵們便輕易地擁護他。
不過,陳敬宗除了四品官的官銜,他還是景順帝最寵愛的女兒的駙馬,所以項寶山明明官職比他高,卻對他畢恭畢敬不敢撕破臉皮,衛所裡的士兵們也會下意識地把他當成此時衛所裡真正的頭目。
陳敬宗沒想過要仗著“駙馬爺”的身份在民間官場耀武揚威,可那些心裡有鬼的人上趕著忌憚這層關係,陳敬宗也不在乎“狐假虎威”一場。
華陽:“那你覺得,要過多久,那些士兵才會寧可違背項寶山的命令,也要擁護你?”
陳敬宗頓了頓,道:“一個月應該夠了。”
華陽笑了,鼓勵地拍拍他結實的手臂:“那你好好乾,我等你的好消息。”
吳潤已經把陵州府官場間的姻親關係稟報了她,所以華陽知道,項寶山是湘王的好女婿。
上輩子湘王並沒有真的舉兵造反,畢竟光靠王府的三百府兵,他想反也反不成,舉那種有造反嫌疑的纛旗純粹是自己犯蠢。
可這輩子華陽要一步步地對付湘王,徹底撇清湘王與公爹的關係,就得提防萬一把湘王惹急了,這蠢貨真來硬的。
湘王府的三百府兵不足為慮,周吉帶領的兩百精兵便能對付,怕就怕項寶山率領衛所的五千兵馬支持湘王。
現在有了陳敬宗收攏衛所人馬,華陽對付湘王,再也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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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陳敬宗依然早早去了衛所。
項寶山好歹是指揮使,這次沒有再在營門外巴巴地等著他,而是在營房處理公務。
見陳敬宗來了,項寶山客氣地離席,寒暄過後,項寶山笑道:“駙馬,依您的吩咐,我已經將昨日外出開荒的一千六百名士兵都叫回來了。”
陳敬宗點點頭,道:“那就召集所有人馬到演武場,我有話說。”
項寶山立即派遣一個侍衛去安排。
還沒有出正月,清晨空氣寒冷,衛所的一眾士兵們接到命令,紛紛朝演武場走來。
五千多人,有的人有厚厚的棉衣穿,看料子還是新做的,有的人穿著不那麼暖和的舊棉衣,還有的人連舊棉衣都沒有,冷得佝僂著肩膀,雙手也抄在袖筒裡。直到靠近演武場,遠遠瞧見幾位軍官在前麵的高台上站著,這些軍姿不整的兵,才慢慢地垂下雙臂,勉強挺直脊背。
陳敬宗視線所及,發現五千六百人中,真正拉出來有個兵樣的,不足千人。
所有人到齊後,陳敬宗朝富貴使個眼色。
富貴拍拍手,旁邊就有兩個士兵架著一人走了上來。
那人正是昨日才挨了二十軍棍此時本該趴在大通鋪上休養的王飛虎的小舅子,黃有才。
黃有才疼啊,哀求地望著親姐夫。
王飛虎就覺得自己脖子上的指甲抓痕也疼了起來,他也想幫這個沒出息的小舅子,可項寶山都不敢跟駙馬爺硬碰硬,他算個啥?
底下的士兵們認出黃有才,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這時,陳敬宗道:“讓他轉過去。”
兩個小兵就給黃有才轉了一圈,背對底下的五千士兵。
陳敬宗:“扒了他的褲子。”
黃有才、王飛虎:……
小兵們很聽駙馬爺的話,怔了下馬上動手。
黃有才半紅半白的腚就徹底暴露在五千多人麵前。
士兵們不管過得好賴,都是粗人,見此立即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黃有才的臉比他重傷的腚還紅,換個熱血男兒遭受如此奇恥大辱,怕會撲過去跟陳敬宗拚命,可黃有才就是一團軟骨頭,沒臉沒皮的,這會兒隻是耷拉著腦袋,隻是暗暗感慨自己倒黴,並不太當回事。
陳敬宗問看熱鬨的士兵們:“你們可知道黃有才為何挨軍棍?”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回答。
陳敬宗:“對,因為他犯了軍紀,接下來,我會讓王大人再把軍紀重複一遍,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背熟,明天早上開始,我會隨時在軍營裡巡查,如果有人言行舉止違反了軍紀,亦或是被我抽查的時候背不出來,違反了哪條背不出哪條,就按照哪條懲罰!”
士兵們:……
“駙馬爺,隻重複一遍,我們哪記得住?”
“記不住就去找各自的百戶問,百戶記不住就去找千戶問,千戶記不住就去找王大人,他們若不儘心教你們,明日抽到誰不會,他們也會跟著受罰。”
“駙馬爺,是一個字都不能差嗎?”
“最好這樣,實在記不住,大概意思對也行,如果連意思都沒說對,還是要受罰。另外,被抽查的人如果回答對了,賞十個銅錢。”
背軍紀竟然有銅錢拿!
這下子,五千多士兵都興奮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