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自然要為他出主意。
豫王猶豫道:“起事的話,我手裡也沒有兵啊。”
景王:“我聽說都指揮使郭繼先最為剛正忠君,我願為賢侄去試探他的口風,若他肯擁護賢侄,賢侄大事可期也!”
豫王:“萬一他不肯,而是向朝廷揭發我們?”
景王:“賢侄放心,我有十成把握能說服他,不然王叔也不敢親自去見他。”
豫王還是擔心。
景王:“賢侄想想,陳廷鑒他們都敢陷害皇上了,一旦過陣子朝局穩定下來,他們肯定還要對你下手,賢侄起事還能為自己爭取生機,什麼都不做,豈不是坐以待斃?”
豫王終於徹底被勸動!
景王讓他務必保密,隨即又以富商的身份去見都指揮使郭繼先。
如景王所料,郭繼先若不擁護景王,遲早要被這層姻親關係連累,若輔佐景王成事,郭家反而能一躍成為京城新貴!
最重要的兵有了,豫王這個靶子也穩了,景王立即發動所有暗衛出手。
河南境內的地方官,凡是被景王拿捏了把柄的,紛紛倒戈,官府守兵加起來,又是幾萬的兵馬。
景王再拿著豫王、郭繼先等人的印信去遊說鄭王、周王等六位藩王,要他們支持豫王。
造反事大,這些藩王哪敢輕易站隊,可景王放了狠話,他們不從,豫王的大軍會先踏平這幾座王府。
因此,真的都隻養了三百親兵的六位藩王,麵對這等恐嚇,隻得乖乖獻出銀子與糧食,作為給豫王的投名狀。
一切準備完畢,七月初九的這早,豫王突然出現在開封府的城牆之上,高聲對城外集結完畢的二十萬大軍與城內百姓列舉戚太後、陳廷鑒毒害先帝等幾條罪狀,劍指京城,誓要為先帝報仇、為朝廷除戚太後、陳廷鑒等奸佞!
.
京城。
此時景順帝的靈柩已經葬入皇陵,新帝也舉辦了登基大典,因為要等明年再改年號,百姓們暫且都稱之為少帝。
華陽受封長公主,而早在為先帝守靈期間,華陽就正式搬出了陳府。
畢竟她這個外嫁的女兒要為父皇守一年的孝,如果她繼續住在陳家,陳家眾人還要不要宴請了?
再加上弟弟年少登基,公爹輔政,本就手握大權,不同於父皇在的時候,華陽這個皇姐本也該適當地與陳府保持距離了,儘量淡化陳家外戚的這層身份。
在宮裡守靈時,華陽與陳敬宗很少見麵,見麵也沒有機會說什麼。
等華陽自父皇駕崩後第一次離宮入住長公主府,夫妻倆才終於得以單獨相處。
那時距離景順帝駕崩已經過了半個月。
陳敬宗眼中的華陽,瘦了,卻沒有三月裡故意裝病的時候那麼消瘦憔悴,她的目光也還算平靜,讓他想要安慰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便站在華陽麵前,默默地看著她。
因為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這期間分彆了半個月的時間,兩人之間似乎又變得生分起來。
華陽是沒什麼感覺的,父皇的駕崩不會影響她與陳敬宗的關係,可她能理解陳敬宗的沉默,他是怕她還在心疼難過,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反而惹了她的不快。
包括吳潤、朝雲等人,這陣子哪個對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她真變成了一朵牡丹花,一點風霜都承受不住。
所以,華陽朝對麵的陳敬宗笑了笑,拍拍身邊的床:“過來吧,站在那裡做什麼,以前你可沒這麼拘謹。”
她可以笑,陳敬宗不好笑,也笑不出來。
二哥病逝的那年,他在陵州,母親的書信過來,他一個人跑去山裡待了三天三夜。
二十多年的父女情分,肯定比他十來年的兄弟情深。
他僵硬地坐在她身邊。
華陽看他一眼,慢慢靠到了他懷裡。
陳敬宗的身體忽然就放鬆下來,抬手抱住她。
華陽低聲道:“我沒事,你們不用這麼緊張,父皇本就體虛,我都有準備的,不曾奢望過他老人家真能長命百歲。”
陳敬宗摸著她柔軟的發絲,想到了她預報過的洪水、二嬸的賬本,也想到了她突然跑去賞花並巧遇湘王。
她自以為天衣無縫,其實一直都有破綻。
第一,他不信鬼神之說,事情再巧他都不信。第二,如果不是她想給湘王近身的機會,周吉等人怎麼可能讓她被湘王那邊的人圍住,怎麼可能讓湘王對她口出狂言。
包括連他都不知道老頭子的隱疾,她竟然把李太醫帶了回去,替老頭子解決了一樁病痛。
彆人看不出,是因為他們離得遠,而他就在她身邊,早把她的脾氣秉性摸得清清楚楚。
她故意跳冰窟窿的時候,陳敬宗就推測她可能又提前知道了什麼。
他生氣,不是氣她的隱瞞,而是氣她寧可那麼糟蹋自己,都不相信他或許有辦法幫她。
事後她說是為了阻止景順帝選秀,陳敬宗信了。
但親眼看著景順帝倒在龍椅下,陳敬宗才真正明白,她是提前預知了這一幕,才不惜以身涉險。
以前陳敬宗想過要問她,問她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可當她承受喪父之痛在他懷裡哭泣出聲,陳敬宗忽然放下了。
什麼秘密都不重要,她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