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陳敬宗的命!
皇城附近的石板路再平整,因為馬車跑得太快,還是時不時地顛簸一下。
華陽一手扶著車板,腦海裡快速思索著。
陳敬宗是血性男兒,就算朝廷沒想安排他出征,他自己也要毛遂自薦的,更何況現在軍令已下,他突然請辭,豈不是告訴彆人他陳四郎是個貪生怕死的孬種?
陳敬宗是非去不可了,華陽這個長公主也不能哭哭啼啼地阻攔,否則她也要被臣民、青史嘲笑。
出征就出征,隻要華陽再把陳家老太太搬出來,提醒陳敬宗小心那場戰役,他應該能平安無恙。
問題是,距離那場戰役還有三個月,陳家老太太現在就“托夢”,也太有本事、太難以讓人信服!
馬車停在宮門外,華陽沿著熟悉的宮道一步步往裡走,當她來到乾清宮,見到陪著弟弟暫居此處的母後,華陽也做出了決定。
“母後,我要隨大軍出征。”
戚太後聞言皺眉,直接回女兒兩個字:“胡鬨!兩軍交戰豈是兒戲,你就不要給駙馬添亂了。”
她覺得女兒是太擔心駙馬,所以駙馬走到哪裡,女兒也要跟去哪裡。
華陽正色道:“與駙馬無關,豫王畢竟是父皇的長子,亦是我與弟弟的親哥哥,他舉兵造反,朝廷出兵鎮壓是理所應當,可如果安排我這個長公主親自到前線見豫王一麵,親口對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給他一次機會,豈不是更能彰顯您與弟弟對他的仁慈?父皇於九泉之下,也不必再承受皇室內亂之痛。”
戚太後麵露錯愕,好像第一次認識女兒似的,怔了好一會兒。
華陽從容地等著。
戚太後無法反駁這話。朝廷此役要一舉撤掉河南的八個藩王,開戰前的麵子活做得越好,天下百姓以及其他藩王越無可指摘。
而且,她與兒子都不能擅自離京,女兒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戚太後舍不得,舍不得牡丹花似的女兒在這酷暑時節跟隨大軍去吃土咽灰,舍不得女兒承受一點點戰場上可能會遇到的各種危險。
豫王先造反的,證據確鑿,錦上添花的麵子活少做一層也沒有大礙。
戚太後剛要反對,華陽走過來,抱住她道:“母後,父皇走後,您與弟弟都很辛苦,我也想幫你們做些什麼,這樣才是一家人,對不對?您若一直把我排除在外,我會覺得我真的就是一碗水,在出嫁的那天就被您潑掉了,再也不想我回來。”
華陽知道,母後沒把她當潑出去的水,隻是把她當成了院子裡的牡丹,開得雍容華貴就行了,不需要做什麼正事。
可華陽不是牡丹花,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她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彆的女子顧慮重重,她是皇女、皇姐啊,如果連她都要被死死地束縛在各種禮法當中,做女子又有何樂趣?
“母後,父皇最疼我了,您偶爾也像父皇那樣縱容我一回,行不行?”
眼淚落下來,華陽故意蹭到了母後的衣襟上。
戚太後:……
為什麼女兒越大,反而越比小時候還更能撒嬌呢?
彆的時候戚太後可以狠心拒絕,可女兒剛沒了父皇,瞧這可憐巴巴的樣子。
“傻盤盤,這不是縱容不縱容的問題,我是怕你遇到危險。”
華陽:“母後多慮了,您想想,除了在兩軍之前見豫王一次,其他時間我肯定都待在戰場後方,如果我遇到危險,隻能說明朝廷大軍被豫王的叛軍破了……”
戚太後肅容打斷女兒:“休要胡言亂語。”
華陽乖乖閉嘴,隻抬起頭,懇切地望著母後。
戚太後哼了哼:“說得那麼好聽,其實就是為了駙馬才要去的吧?”
華陽當然要否認了:“他哪來這麼大的麵子。”
戚太後隻當女兒在嘴硬,但也沒有再反對:“行了,你先回府準備,把路上可能要用的東西都趕緊預備齊全,免得到時候吃苦抱怨,當然也不能太鋪張,讓將士們詬病。還有你府裡的三百親兵,也都帶上,時時刻刻寸步不離地守著你。等會兒我跟你弟弟說一聲,擬好懿旨就給你發過去。”
華陽笑道:“那我就等著接您的懿旨啦!”
戚太後搖搖頭,明明是苦差,女兒卻一副要出門遊山玩水的傻模樣。
華陽離開後,戚太後去禦書房見兒子。
少帝一聽就急了,還以為是母後強迫姐姐去的!
戚太後頗費了一番唇舌才讓兒子相信這是女兒自己的主意,同時忍不住暗暗反思,她在一雙兒女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