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孝宗:……
豎著耳朵偷聽的一些官員:……
駙馬做到這個份上,從古至今大概就陳敬宗這獨一份吧!連堂堂首輔都得早點回去,免得耽誤給兒子慶生,還是一個已經二十五歲早可以當爹的兒子!
陳敬宗倒不是故意張揚,今日他們夫妻注定要回陳府,老頭子幾個也注定要早點回去,與其讓外人猜測他們是不是要密謀什麼,還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
陳孝宗也明白這個道理,聽完弟弟的話,他佯裝義正言辭地訓斥弟弟:“多大人了,還好意思叫全家人為你慶生!”
陳敬宗:“我可沒有故意張羅,是昨晚談到小時候我自己在陵州的那幾年,長公主憐惜我,非要為我操持。”
陳孝宗:“閉嘴吧,我都嫌丟人!”
他一拂衣袖,返回隊伍。
陳敬宗毫不慚愧地走向他的位置。
有人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想拍陳敬宗的馬屁,高聲為他祝賀生辰。
於是,陳廷鑒、陳伯宗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光他們父子,其他文武官員也都一致認為,此乃陳敬宗故意在長公主麵前抱怨他小時候遭遇的不公,方導致長公主護夫心切,非要陳府為陳敬宗風風光光地操持一頓生辰宴。
宮裡的消息傳得飛快,陳廷鑒來戚太後、元祐帝麵前稟事時,母子倆也都已知曉。
戚太後道:“華陽任性,給閣老添麻煩了,不過閣老每日一更左右才回家,確實也該愛惜身體,按時進餐。”
陳廷鑒哪裡能讓戚太後責怪兒媳婦,隻道自家四子仗著皇家的恩寵越發驕縱,回去他一定會嚴加管教。
元祐帝笑道:“今日駙馬生辰,先生就不要掃他與姐姐的興了,傍晚早些回府,共享天倫才對。”
戚太後微笑頷首。
陳廷鑒隻好應下。
傍晚下值時間一到,陳廷鑒隻是耽誤了兩刻鐘,就被呂閣老調侃了,叫他早點回去。
等陳廷鑒出了宮,就見長子、三子都在外麵候著。
陳府。
孫氏挺高興的,她才沒想那麼多,隻覺得兒子兒媳感情好,蜜裡調油的,至於生辰宴,不就是一頓團圓飯嘛,陳家又不是吃不起。
羅玉燕故意拈酸:“娘不能隻偏心四弟,明年也給大爺、三爺都慶慶生唄?”
孫氏笑眯眯道:“那得跟你們父親商量,他同意了才行。”
羅玉燕撲哧笑了,婆母敢提這個,公爹就敢把陳伯宗、陳孝宗叫到書房訓斥一頓,問問兒子們是不是嫉妒弟弟了。
俞秀坐在華陽身邊,也跟著笑。
天黑之後,陳敬宗與陳廷鑒爺仨幾乎前後腳回的府,陳敬宗更快一些,正挨著親娘的揶揄,陳廷鑒爺仨也進來了。
陳廷鑒先瞪了四子一眼。
陳敬宗不加掩飾地看向華陽。
華陽笑著朝公爹見禮:“聽說內閣公務繁忙,我們冒然回來,沒打擾父親處理公務吧?”
陳廷鑒已經知道長公主很願意護著老四,恭聲道無礙。
父子四個去換了常服,回來後,家宴也正式開始,大家都默契地沒提什麼慶生這種說出來都叫陳敬宗臉紅的話,隻當一場團圓飯。
飯後,華陽帶著陳敬宗留了下來,他們單獨住在外麵,想陪二老多待一會兒也是人之常情。
華陽笑著對陳廷鑒道:“父親,兒媳久不下棋,駙馬又不是我的對手,不知可否請父親賜教。”
陳敬宗:……
陳廷鑒摸摸胡子,叫丫鬟預備棋盤。
孫氏熟練地拿起一把剪刀,遞給陳敬宗:“娘這邊的花枝又該修剪了,正好你在,替娘搭把手。”
陳敬宗便知道,這大概不是華陽第一次陪老頭子下棋。
他深深地看了華陽一眼,跟著母親走到南邊窗下擺著的四季海棠盆栽前,母親讓他剪哪根枝,他就剪哪根。
丫鬟端來棋盤擺好,低頭退下,門口厚重的棉布簾子垂下來,阻擋了外麵的寒風。
堂屋裡還挺暖和的。
幾步棋後,華陽看眼公爹胸前的長髯,低聲道:“父親,如今內閣隻剩您與呂閣老兩位閣老,兒媳猜,您是不是要推薦新的官員入閣了?”
陳廷鑒隻看棋盤,點點頭:“確實如此,長公主可有合適的人選舉薦?”
兒媳搬出去就是為了與陳家保持距離,他又是早出晚歸的,兩人想這般對弈並不容易,所以誰也不必繞彎子。
華陽:“這一年常有官員詬病內閣是您的一言堂,兒媳推測,這次父親會推薦一位與您對立過的大臣。”
陳廷鑒:“長公主聰慧,臣確有此意。”
華陽:“前高首輔曾想提拔張磐入閣,因種種原因未能成事。而張磐此人,有促成俺答和談之功,政績斐然,雖是高首輔舊黨,卻也支持您的改革,他大概是您心儀的人選之一。”
陳廷鑒正要落子的手忽地頓住。
他早知麵前的長公主兒媳並非隻有美貌與尊貴的身份,卻沒想到她會猜得這麼準。
華陽看出了公爹眼中的讚許,可她受之有愧。
因為這都是上輩子發生過的,她隻是看到了結果,又有機會再來一遍而已。
好在,裝神弄鬼的次數多了,華陽的臉皮也變厚不少。
公爹怎麼想都無所謂,她要做的,就是阻止公爹提拔張磐,阻止公爹重用這個將來會在他死後,最先跳出來要求清算公爹的未來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