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接連喝了三日清熱去火的湯水,終於讓嘴角的火泡消掉了。
可各地抱怨新政的折子依然不斷。
上午元祐帝有三刻鐘的休息時間,心情煩躁時,元祐帝就帶著幾個小太監,去禦花園打麻雀。
這習慣還是前年秋天跟陳敬宗玩了一次射麻雀之後養成的,戚太後擔心他的箭不小心傷到宮人,叫改成了彈弓。
跑上跑下的活動一番筋骨,心情也好多了,元祐帝再回去上課。
轉眼華陽已經在宮裡住了十日,天氣也越來越熱了。
這日晌午,元祐帝再次丟下母後,跑去棲鳳殿陪姐姐一起用飯。
華陽:“這麼遠,你也不嫌折騰。”
從乾清宮到棲鳳殿,要走一刻多鐘,更不消說現在的晌午日光有多曬。
元祐帝接過朝雲遞來的巾子擦了手臉,坐到姐姐對麵,端起碗連喝幾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湯,隻覺得全身爽快。
“你不懂,我寧可挨曬,也不想陪母後用膳。”元祐帝掃眼朝雲、朝月,略微壓低聲音對姐姐道。
兩個丫鬟一聽,識趣地退了出去。
華陽瞪弟弟:“母後若聽見你這話,該傷心了。”
元祐帝:“你太小瞧母後了,父皇去世都沒見她多傷心。”
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怨氣。
華陽也不可能事事都順著弟弟:“母後對你的關心肯定甚過我,你敢這麼嫌棄我,我都要哭一場,更何況母後。你也不用拿父皇類比,對一個女子而言,子女肯定要重於丈夫,好比你跟父皇如果一起掉進河裡,母後肯定會先救你。”
元祐帝被姐姐的比方逗笑了,頓了頓,歎口氣:“道理我都懂,可我一看到母後就沒有胃口,不信你去問問駙馬,讓他天天陪陳閣老吃飯,他高興不。”
華陽笑道:“不用問,他大概寧可絕食。”
元祐帝直接笑出了聲。
飯菜擺上來,姐弟倆邊吃邊聊。
華陽:“快了,明年禮部就要為你選秀,母後也會搬去慈寧宮,等你的後宮充盈了,身邊都是美人,你胃口自然好了。”
未出閣的女孩子被人調侃婚事,多半要臉紅,男孩子又是另一番態度。
元祐帝便不以為意:“從小看著你跟母後長大,哪個女子敢在我麵前自稱美人,她們進宮,也都是占我的便宜。”
華陽險些笑岔氣。
元祐帝十分自信:“姐姐笑什麼,你敢說你見過比我更俊美的男子?”
華陽認真端詳弟弟,點點頭道:“比你高大健碩的有,論俊美,我的弟弟確實當屬第一。”
元祐帝老氣橫秋:“我隻希望她們都安分點,不要給我添亂。”
華陽:“那就得看你的皇後管理後宮的本事了,這方麵姐姐是一點也幫不上忙,也不想摻和。這次我為何進宮長住,就是想著趁你還沒大婚再任性一段時間,等你大婚了,既要操心國事又要平衡後宮,哪裡還有時間招待我這個潑出去的姐姐。”
元祐帝:“那不能,在我心裡,全部後妃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姐姐。”
明明是甜言蜜語,華陽隻覺得牙酸,睨著弟弟道:“留著這話哄你的妃嬪吧,我可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輕易上你的當。”
元祐帝正色道:“怎麼就是哄了?妃嬪都是外人,你可是我唯一的親姐姐。”
華陽:“行吧,我記住你這話了,將來你若是偏心哪個欺負我的妃嬪,我就去父皇的皇陵大哭一場。”
元祐帝想,姐姐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華陽並沒有將弟弟的話放在心上,對於弟弟的婚事,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弟弟不要學父皇那般縱./欲傷身。
元祐帝在姐姐這邊用了午飯,休息兩刻鐘,便坐著步輦回去了。
華陽去內室歇晌。
後半晌天氣涼快些,華陽陪母後去禦花園裡散心。
母女倆走在前麵,宮人們遠遠地跟著。
“你們姐弟倆經常湊在一塊兒,都聊些什麼?”戚太後看看女兒,問。
華陽笑道:“母後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戚太後也笑:“隨你。”
華陽不語。
戚太後也不催。
經過一處涼亭,華陽扶著母後走過去,讓宮人們遠遠地候在外麵。
亭內有石桌石凳,華陽卻拉著母後在東側的美人靠上坐下,然後湊在母後耳邊道:“平時就是閒聊,今天晌午,我問弟弟為何非要繞遠去我那邊吃,他說,他見了您就沒有胃口。”
戚太後想要保持微笑,可心裡就像被兒子的話紮了一刀,紮得她毫無準備。
她看向女兒。
華陽也在看著母後,她不知道母後在想什麼,卻在母後眼裡看到一絲難過。
華陽也很難過,母後明明對弟弟掏心掏肺的,隻是因為愛子的方式出了問題,才致使弟弟積攢了那麼多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