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帶司機,是傅展行開的車。
天氣有些涼了,裴奚若裹著墨綠色大衣,窩在副駕中。
沿途山色很美,開了不知多久,路過一片山林,還有幾棵稀稀落落的柿子樹。
她一下從昏昏欲睡的狀態醒來,“柿子樹欸!”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驚喜,柿子分明是再常見不過的一種水果,她也不是很愛吃。
大概是因為,霧綠的山林間,點綴著一樹橙紅。太美了吧。
傅展行靠邊停下車。
走到樹下,裴奚若仰起頭。
乾枯的枝椏將天空分割成無數大大小小的藍方塊,橙紅柿子點綴於其間,也不知好不好吃。
他抬手,給她摘下一個。
“降過霜了,很甜。”
她接過,放在手心握著,又抬頭,緊張兮兮的,“快跑啊,小心農民來抓我們。”
傅展行好笑地揉揉她的頭。“沒人來抓,這是我種的。”
是嗎?
那就不用擔心了。
“那我就不客氣地吃啦。”她像個色女似的盯著他,一語雙關。
傅展行將柿子剝開,喂到她嘴邊,淡定以對。“晚上彆跑。”
現在他是越來越不好對付了,裴奚若歎了口氣,隻有收起勾引的笑意,誠懇許願,“希望我吃了柿子,晚上可以跑得更快。”
他輕笑了聲。不切實際的願望,隨她許。
她咬了一口,香甜綿軟。“好甜,你也嘗一下。”
男人側頭,直接在她唇上親了親。
他低聲道,“嘗過了。”
裴奚若怔怔然,反應過來之後,竟然覺得……
要命,被和尚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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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再開幾分鐘,就到了山腳下。
一看那麼高的山,連寺廟的影子都看不見,裴奚若登時打起了退堂鼓,“要爬多遠啊?”
“爬不動我背你。”傅展行言簡意賅。
十多分鐘後,裴奚若就不想爬了,“傅展行,救命啊,要不我在山下等你吧。”
他看她一眼,半蹲下道,“上來。”
“還有這麼遠呢。”她望了望前路,是真心猶豫。
他輕輕一攬她的腿彎。
她順勢趴在他的背上,小聲道,“那走不動了,你就把我放下噢。”
他道,“山裡有蛇。”
“……”裴奚若登時改變了主意,十分狗腿地給他捏起肩,又摸了摸男人的背肌,“那就辛苦你啦傅總。”
傅展行一笑,抬腳踏上一級台階,“不辛苦,你彆亂摸。”
“你文明點。”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
“……”
這寺廟位置清幽,即便在正月,香客也很少。它隱於山林,無任何噱頭,安靜清簡。
兩人到時,正碰上小沙彌外出挑水。
寺中住持顯然和傅展行相識已久,兩人聊天時,情態十分清靜、放鬆。
踏進這樣的地方,裴奚若也不由肅正了幾分,她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定在傅展行和住持的身上。
兩人外貌雖差異明顯,但身上那股清定淡泊的氣質,卻如出一轍。
彆說,傅展行還真有種……出家氣質啊。
想到這裡,裴奚若突然想快快把他拉走。
萬一他忽然頓悟,要留下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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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奶奶的遺物,是一份遊記。
下山時,裴奚若知道了傅奶奶為何寧願在這裡吃齋念佛,也不肯待在豪門中。
她年輕時,傅老爺子在外有了人。
其實這種情況,放在豪門圈裡毫不新鮮。大多妻子都會選擇視若不見。
而且,傅老爺子還算“好”的,隻是逢場作戲,沒有將人娶進門的打算。
傅奶奶卻在知道消息後,提出了離婚。
傅老爺子自然不肯。無論是家族利益,還是兩人二十多年的情感。
她也未跟他久耗,直接收拾行李,出國旅居了好幾年。
傅奶奶最終會來這裡清修,倒並非因為情傷,而是多年遊走發現,她最追逐的,還是一種安定、修心的生活。
後來傅展行退學,傅奶奶也暫時結束了多年清修,帶他到山下租了個房子,給他講修身養性之道。他每日的生活,也跟寺廟中的小沙彌差不多,在日複一日的枯燥重複中,慢慢扭正了性格。
裴奚若聽完以後,有些後怕,“還好,還好。”
他牽住她的手,“怎麼了?”
下山路很輕鬆,她不用人背了,拉著他的手一晃一晃,“你想啊,萬一你那時候修身養性過了頭,突然覺得當和尚也不錯,豈不是上個山就立地成佛了?那還怎麼遇到我。”
傅展行稍怔片刻,笑答,“對。”
他和裴奚若講時,將內心的迷茫一筆帶過。可事實上,直到愛上她,他對人世間感情的體察還隔著一層霧。
他所經曆的虛假、荒謬、不實,都起源於感情。自然對它沒有任何好感。
連走得近的朋友也說,他身上有種出家人氣質。哪怕這些年在爭權奪勢,也讓人懷疑,他這天出於勝負欲得到,不久後的某天,覺得無所謂了,也會將它棄掉。
不過,現在棄不掉了。他要養她。
“多虧能遇到你。”他捏了下她的臉頰。
“什麼呀?”裴奚若先是疑惑,然而,很快從他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她紅唇一彎,眉梢帶著笑意挑起,又是幾分熟悉的妖氣,“那當然,要不是遇到我這個女妖精,你都要出家了。”她初見他時,就感覺這男人,太過清淨了。
“嗯。”他牽緊她的手,將人拉進自己懷裡。
閉上眼時,世界仿若化為方寸,被他擁在懷中。
——你是人間極樂。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