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以前隻覺得顧悅性子有些彆扭,乍一看她態度高傲的十分能唬人,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雖刻薄,其實腦子不太能轉彎,一點兒沒學到她母親的智慧,直到現在才發現顧悅居然蠢得這樣離譜,簡直不像是王氏親生的姑娘。
“可能之前也是被她那渾然天成理直氣壯的傲氣給嚇住了吧。”容辭心想。
正房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眾人誰都沒有開口,還是王氏輕描淡寫的打破了沉默:“霖兒,還愣著乾什麼?你兩個妹妹還沒見過她們二嫂呢。”
顧宗霖看了一眼容辭,發現她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既沒有尷尬,也沒有惶恐,不由一怔。
容辭察覺了他的視線,輕笑著問:“二爺?”
顧宗霖回過神來,將腦中的疑惑拋開,向著低著頭的黃衣少女道:“這是憐妹妹。”
顧憐向容辭行了禮,細聲細語道:“見過二嫂。”
其實顧悅今年十六歲,顧憐十五,都比容辭年長,但出嫁從夫,理應按照夫家的排行算,因此容辭麵不改色的喊了比她大一歲的顧憐一聲:“憐妹妹好。”
顧憐是這府中唯一的庶女,母親原隻是王氏屋裡打簾子的通房,因生了女兒這才得以扶為姨娘,這個女孩子性格看似懦弱謹慎,遇到事情等閒不開口,是個鋸了嘴兒的葫蘆。
但這樣的顧憐卻是相當聰明的,她七八歲上才被抱到王氏屋子裡養著,之後除了王氏吩咐,就再沒有主動去找過生母,也沒在顧顯麵前為她說過一句好話,遇上王氏生的兩個嫡女,從來都是百般忍讓,從不與她們起衝突,將身段放得很低,把明哲保身四個字發揮得淋漓儘致。
再有就是,容辭一直覺得,他們這一房發生了什麼事這個顧憐心裡都明白,從一開始容辭嫁進來的內幕,到最後他們夫妻二人徹底翻臉的原因,顧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這從她對容辭的態度變化就看得出來。
一開始容辭嫁進來做了顧宗霖有名無實的妻子,實際上隻是個擺設,顧憐的態度就是遇上了就打招呼,問候幾句,遇不上則不談論也不與人提起這個二嫂,純當府裡沒這個人;
後來容辭和顧宗霖相處的久了,兩人關係日益親密,雖然顧宗霖嘴上不承認,但容辭心知肚明二人之間漸漸有了情分,相處起來也有了夫妻的樣子,而顧憐卻在容辭自己意識到這點之前就已經看明白了,她不動聲色地變得殷勤起來,儘管那時候她已經嫁人了,卻過年過節回娘家的時候都不忘單獨看望容辭,準備的禮物也格外用心;
再之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讓顧宗霖和容辭那點微薄的情分煙消雲散,兩人與對方幾乎到了恩斷義絕的地步,容辭也搬出了三省院住到了靜本院,按理說這是顧家的私事,對外肯定瞞得緊緊的,可顧憐從那之後,彆說親自看望了,連托人問候一句都沒有,她還是經常回娘家與兄長聯係感情,可是卻再也沒從她口中提起容辭一個字。
雖道世人都愛錦上添花,不愛雪中送炭,可像顧憐能做的這樣果斷而不留情麵的確實還是少數。這樣的人在你得勢的時候自然千好萬好,能把人捧得舒舒服服的,但你一旦失勢,她雖不至於落井下石踩上一腳,但翻臉的速度絕對比誰都快。
對於這樣的人,對於她的變化迅速的紅臉白臉,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容辭都不會在意——哪怕是在前世,在經過了顧憐一開始敬而遠之的態度之後,容辭對於她之後的討好以及疏遠就都沒放在心上了——她又不傻,不至於對彆人的突然親近受寵若驚,也不至於因為原本就不親近的人的疏遠而憤憤不平,頂多也就是對她審時度勢的速度之快感到略微驚訝而已。
今生也一樣,以顧憐的性格,絕對不會像顧悅一樣主動招惹她,這就夠了——本就是陌生人,又何必結緣份呢?
容辭和顧憐平淡的見過禮之後,那個穿粉衣服的女孩子主動靠過來,不用顧宗霖介紹,就帶著笑主動行了禮:“見過二嫂,我是顧忻。”
伸手不打笑臉人,容辭也道:“忻妹妹好。”
顧忻上前拉了拉容辭的手,歪著頭有些俏皮地說:“二嫂好年輕啊!我屬兔,咱們兩個誰大誰小呀?”
容辭道:“我也屬兔。”
“那你是幾月生人?”
“二月,”容辭補充:“二月二十九的生辰。”
顧忻一聽,頓時高興了:“那你比我大,我是七月份生人。哈哈!還是我最小!”
容辭也覺得好笑——總算三個“妹妹”裡,有一個是“真”妹妹了。
說來也怪,顧顯這三個女兒,不論嫡庶,性格竟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