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荷自覺逃過了一劫,聽了這話居然很能理解她的矛盾這不就跟自己一樣嗎自己如今的情形也是如此,明明想對老太太儘忠,報答她的知遇之恩,可惜到了這個份上,什麼也不如性命重要,要想保命,就真的隻能瞞著她了。
“舉荷姐姐,你也不必擔心,咱們如今算是交了心,往後我雖不能說對你像親姐姐一般,但必待你同鎖朱、斂青兩個一樣,絕不偏袒。”
舉荷知道自己算是背叛了老夫人了,聽著容辭語氣誠懇的一番話,也感受到了一點安慰,覺得如今好歹不是個孤家寡人,若是瞞住了這個秘密,不再多生事端,也算是兩頭都不辜負了。
容辭看她的神情,便知這個隱患已經去的差不多了,也悄悄鬆了口氣,溫聲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晚,也好好想想,回頭便進屋裡來伺候,守夜之類的也跟她們兩個一樣,輪流排班,若是累了,就讓她們替你一會兒。”
舉荷聽了這話心就更加安定了,她一言不發的跪下重新磕了頭,隻留下一句“您放心”,便告退下去了。
她回了自己屋裡,才發現自己的腿腳全都軟了,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床上。
今天的事簡直顛覆了她對這位二奶奶的印象。
舉荷十三歲就分到了老太太屋裡,從那時起就幫著幾個姐姐端茶倒水,自詡對靖遠伯府各房的太太小姐頗為了解,那時候容辭才不到十歲,每日隨著母親晨昏定省來給祖母請安,天天都能和舉荷打照麵。
在舉荷眼裡,這個不怎麼受重視的四姑娘沉默寡言,柔順文靜,從不與人起衝突,在老太太跟前從來都跟個木頭一樣,讓人輕視卻也沒人想去欺負她,存在感甚至還不如四房的兩位庶出姑娘。
她出嫁前唯一引人側目的事就是這樁婚事,當時舉荷還感歎過再木訥的人,為了終身大事也能不擇手段,可後來跟著她一起陪嫁到了顧府之後,她才從顧二爺的態度中看出了不對,也猜到了那件事四姑娘八成是被人潑了臟水,受了冤枉。
說實話,這並不讓人感到意外,反而她一開始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沒什麼心機也不八麵玲瓏,軟弱溫柔到讓人生不起欺壓的,她嫁進顧府後居然能站得住腳跟,還讓舉荷納悶了很長時間。
可是,今天的事終於讓舉荷明白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這位像影子一般的姑娘居然有如此高的手腕,說話行事剛柔並濟,軟硬兼施,又不給人留下半點話柄。
她強硬時使人恐懼,和緩時又讓人不記恨剛才的威嚇,反而受寵若驚,心生感激,即使表現出片刻的溫柔都使人忍不住憐惜,不自覺的從她的角度思考問題。
舉荷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了,可今日被這麼一通擺弄,明知人家是有意為之,就是想讓她臣服,卻偏偏生不出半點怨恨之心,反而覺得她說得對,從哪個角度想都十分有道理,找不出任何理由能說服自己跟她對著乾。
“罷了罷了”她翻身把頭埋在枕頭裡。
就像人家說的,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有彆的路可走嗎都已經這樣了,左右搖擺還不如想想怎麼能讓二奶奶信任自己才是正道,她身邊的兩個丫頭從小與其相伴,怎麼才能從中插一腳,得到立足之地呢
舉荷那邊已經在想如何伺候新主子了,容辭反而對著一桌子菜沒了胃口。
她隨意撿了幾筷子青菜,略動了動米飯就再也咽不下去了,便放下筷子吩咐廚房的管事把菜撤走。
這管事名叫宋三娘,是本來在許府裡三房的小廚房當差,後來年紀大了去了萬安山莊子上休養,能被李嬤嬤調過來使就說明她也是值得信任的人,對容辭算是相當熟悉,今晚做的都是容辭愛吃的菜式,見她沒吃兩口就停了,還以為是害喜變了口味,便道
“您是不是想吃酸口的東西我去端些醃梅子來給您開開胃如何”
容辭溫和的搖了搖頭“不必了,可能是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所以沒胃口,明天就會好的。”
宋三娘隻得帶著鎖朱斂青一起將飯菜都撤回了廚房。
李嬤嬤有些擔憂“這是怎麼了什麼馬車顛簸,剛才不是還說餓了麼怎麼這會兒就吃不下了”
容辭坐到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自己正待長成的麵孔,沉默了片刻,終於垂下眼說“今天過後已經不需要擔心舉荷的事了”
李嬤嬤提起這個倒有些高興“我就說,她是個聰明人,又不是叫她殺人放火,很快就會想明白的說到這個,姑娘今晚真讓我刮目相看,柔中帶剛,既能陳清利弊又不會使人含怨,您做的好極了,再沒人能做的更好了”
“可是”容辭猶豫道“我之前從不會這樣滿心算計、步步為營,用這樣的手段來逼迫一個丫鬟總歸讓人心中不適。”
李嬤嬤好笑道“我說這是怎麼了,原來是因為這個,這有什麼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