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雖然回了侯府, 但麻煩事卻意外的不算很多。
王氏雖打著照顧顧顯的名頭,但實際上卻是和顧悅一起張羅進宮的事, 跟上一世幾乎一摸一樣,兩人都在忙著謀劃怎麼才能在宮宴上表現得體,最好能靠著容貌與家世一鳴驚人, 實在騰不出空來搭理容辭, 倒是讓她落得一個清靜。
至於顧憐,則是已經定了親事, 為了避免顧顯病逝後要守孝三年,便把婚期提到了二月份, 眼看就要出嫁了,不過她人也乖覺,即使忙著準備婚事,也不忘拉著顧忻一起來見過容辭這位剛上任的世子夫人, 她很聰明,每次都是過來坐坐, 一會兒就回去,從不會使人不耐煩。
要不是容辭早知道她就是這麼一個見人得勢就會顯得非常貼心的性子,說不定還會覺得她是個既懂禮又識趣的好人了。
相比之下,顧忻雖然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倒是更顯得真實一些。
時間流逝,轉眼間就到了這一年的正月十五。
這次是正式的朝宴,衣服首飾雖不需要自己準備,但朝服穿起來本就麻煩, 一層接著一層,布料還相當金貴,怎麼穿戴怎麼保養都自有門道。
宴會是在下午開始,但容辭從上午就開始忙著梳妝穿戴,顧宗霖派來的那位嬤嬤在一旁指點著,斂青舉荷鎖朱都上手幫忙,好不容易才把衣服穿好。
大梁的官員官服自有定製,一、二品穿紫袍,三、四品墨綠,五、六品緋紅,七□□品深藍。而容辭這一身便是墨綠色雲霞孔雀紋的三品禮服,這顏色深沉,端莊是端莊,可是常人穿了總容易顯老,但好在容辭年輕,皮膚十分白皙,配著這墨綠色的正裝,顯得整個人皎潔如玉,亭亭玉立,倒也彆有風情。
之後又廢了好些功夫才把頭發梳好,帶上花冠,金釵等配飾,容辭便覺得頭上分外沉重。
她伸手扶了扶繁瑣複雜的高髻:“這、這怎麼這麼沉啊?若真要帶著這些過大半天,脖子受得了麼?”
那嬤嬤將最後一副耳墜替她帶上,解釋道:“您這是穿便服穿慣了,頭一回穿戴朝服大妝,自然不舒服,等之後戴長了,也就習慣了。”
容辭並不覺得自己會習慣,隻覺得身上的衣服沉,頭上的首飾也沉,要是經常這麼打扮,那就真是受罪了。
嬤嬤扶著容辭站起來,讓她走兩步習慣習慣:“您這才是三品的朝服,已經算是簡單得了,按製若是皇後娘娘在自己的冊封大典,或是宗廟祭祀上,需穿十二層衣物,帶赤金鳳冠,插九支金釵,配無數珠寶,那才是沉得抬不起頭呢,可迄今為止,也沒有哪位中宮主子因此失態過,每一位都是穩穩當當的。”
容辭笑道:“要不怎麼說能母儀天下呢,咱們就連穿戴那衣服首飾的力氣也沒有。”
這一番折騰下來也快午時了,顧宗霖那邊也已經收拾妥當,兩人便於大門前會合。但這時還不能走,因為顧悅還沒出來,容辭和顧宗霖隻得相對站在門口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王氏才帶著顧悅姍姍來遲。
容辭抬起頭,見顧悅一身藍色衣裙,從上到下依次變深,上衣還是淺藍,至裙擺便已是深藍,頭上的金銀珠玉不多,而是彆出心裁的帶了許多帶著藍綠色的細絨毛的發針,錯落有致的點綴在發髻上,很合現在的季節,又與衣服的顏色剛好相配,既新奇又大方,妝容也得體,看得出來是花了很多功夫打扮的。
王氏將顧悅拉到身前,不放心的囑咐道:“我將悅兒交給你們夫妻了,切記一定要上心,時時刻刻提點著她,不能出絲毫差錯。”
顧宗霖和容辭對視一眼,隻得答應了。
三人共用一輛馬車,顧宗霖為了怕顧悅不知輕重,不厭其煩的叮囑她禮儀規矩,顧悅聽的煩了,便冷冷道:“這些我都不知練過多少遍了,二哥與其不放心我,不如多與嫂子說說,她長這麼大,恐怕沒進過宮幾次吧。”
容辭早就懶得跟她計較了,根本不想多和她費口舌,聞言閉上眼全當做每聽到。
顧宗霖卻有些生氣:“你二嫂行事穩重,不用你操心,到時候安守本分,切不可輕舉妄動,今晚後宮諸位娘娘都在,若你做得多了引人注目,反而容易弄巧成拙,連累的全家一同丟臉麵!”
顧悅從小就怵他,聞言見他板著一張臉,到底不敢頂嘴,隻得悶悶的應了。
容辭不覺得顧悅會這麼不知分寸,因為上一次她是很圓滿的過完了這次元宵節,之後還順利被召入宮,想來就算不出彩也不至於出醜。
宴廳設在大明宮規模最宏大的含元殿內,此殿非重大慶典不得用,占地十分寬廣,若在殿門口向前看,幾乎看不清儘頭。現在已經裝飾的金碧輝煌,朱漆玉柱精雕細琢,雖說是慶祝上元佳節,但在殿中能感受到的不是吉祥喜慶,而是莊嚴肅穆,令人畏懼。
大殿上首中央自然是龍案禦座,下麵中間空出,可能是預備歌舞戲曲以供欣賞的地方,左右分為兩邊,一邊設三列,共六列案幾井然有序的從頭排到殿外,可見宴請人數之多,規模之大。
容辭也鬨不清楚宮中座次是怎麼排的,不像是按照身份,也有宗親坐在大臣旁邊;也不像是按照品級排的,容辭與顧宗霖雖隻是三品,卻也被安排在一眾二、三品官員之前,不前不後正在右首第二列中間的位置。
容辭便猜測他們二人品階雖低,卻是有爵位的勳貴之家,加上是代表顧顯這位二品侯爵參宴的,所以位次不算靠後。
司禮的太監安排他們落座便退下了,此時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了一半。
顧悅自己一人一個案桌,就設在容辭旁邊,落座時向對麵看了一眼,發出了一聲冷哼,容辭順著她的視線往那邊看去,見斜對麵對麵是一對穿著三品朝服的中年夫妻,旁邊是一個正值妙齡,十分美豔動人的姑娘,那姑娘眼神也充滿著鄙視與不滿,看來與顧悅頗為不合的樣子。
容辭有些好奇,便輕聲問顧宗霖:“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兒是誰?”
顧宗霖仔細一看,便道:“她旁邊是工部的堂官馮存如,想來是馮大人的女兒吧。”
容辭記起來了,她前世未出閣前也常與年齡差不多的貴族小姐一同玩樂交際,隻是十幾年過去都記不清了了而已,被顧宗霖這麼一提醒倒是想起來了。
那女孩兒她也曾見過,她是工部侍郎之女,名喚馮芷菡,在閨閣中也十分出名,就是因為她長得十二分的豔麗出眾,彆說顧悅了,滿京城都找不出幾個像她這樣容貌出色的姑娘,可見其特殊之處。
而今天馮侍郎特地帶這個漂亮的女兒赴宴,其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前世馮芷菡進沒進宮來著?容辭實在記不得了,不過長相這般吸引人的女孩子,應該不會被拒之門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