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還是怕夜長夢多, 不敢讓他們父子倆在自己這裡多留, 連哄帶趕地讓他們走了——當然對圓圓是哄, 對謝懷章是趕。
夜裡, 容辭讓鎖朱到床上來,主仆一個被子裡說話解悶。
“姑娘,你們這是……說開了?”
容辭在黑暗裡睜著眼睛:“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他確實很好, 一切一切都做的無可挑剔,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他磨得無可奈何,隻是時間早晚罷了。”
鎖朱頗是心疼自家姑娘,當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女子婚前失貞就是個死字,當時絕望赴死的決心下得那樣艱難, 要不是顧宗霖自己也有問題, 說不準現在屍體都涼了好幾年了……這些苦楚,誰又能替她受呢?
她翻了個身麵對容辭小聲問:“您是為了太子……還是喜歡他呢?”
“若是單為了圓圓, 也就沒這幾年的糾纏了。”容辭的聲音也不大,但卻不飄忽也沒有猶豫,她在這個問題上是堅定的:“陛下這樣的人, 除了那一個錯處, 其他好處多得數不清,他若真想軟化一個人, 得到一個人的心,便再容易不過,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自然不會例外。”
她確確實實是喜歡謝懷章的,這點毋庸置疑,就連剛剛得知真相的時候也是如此,這點跟當初與顧宗霖的情況不一樣,若這兩個男人易地而處,她所做的選擇與心境也會截然不同。
若顧宗霖是當初萬安山侵犯她的那人,容辭隻會徹底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乾乾脆脆一刀兩斷,絕不會給什麼彌補的機會,若沒有真情維係,容辭也犯不著這樣糾結。
而若謝懷章做了上一世顧宗霖做的那些絕情的事,先不說容辭相信謝懷章絕不是那樣的人,退一萬步講,他要是真的這樣對她,為了和彆的女人的承諾而懷疑憎恨她,接著納妾生子,最後還要把彆人生的兒子充作她養的……
容辭的手指狠狠擰住床單,她本以為自己首先會想到的是傷心難過、生無可戀之類的詞,可事實是她腦海裡出現的竟然全都是同歸於儘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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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梁貴族與靺狄王公的私宴,不算正式,不過是互通有無拉近關係而已。
容辭一出門還沒走多遠,就見顧宗霖身著鎧甲帶著人在巡視。
這一身戰衣遠比文官的官服更加適合他,他本就生得高大,銀色的盔甲一絲不苟的將他的身軀遮蓋,也更顯得威武不凡,加上精致又淩厲不失英氣的眉眼,生生的把身後一眾兵將比成了陪襯。
容辭沒心情欣賞顧宗霖的美貌,隻看了一眼,認出是他來二話沒說就要繞路走,剛走兩步就聽他道:“你站住!”
見容辭不回應,還是當做沒聽到一般朝前走,顧宗霖抿了抿唇,揮手示意屬下們暫時留下,快步追上容辭。
他身後的一個士兵好奇的跟同伴問:“那夫人是誰啊,咱們顧指揮的夫人還是……”
“就是他夫人,”另一人小聲道:“不過聽說已經和離了,這幾天傳的沸沸揚揚呢。”
“啊?顧指揮有才有貌,還是個侯爺呢,怎麼會……”
“估計是鬨翻了唄。”前麵一個人忍不住回過頭來透露:“聽我娘說肯定是不討顧大人歡心,估計顧老夫人又嫌她生不出孩子,因此才被迫和離的。”
剩下的人一下子都懂了:“原來是子嗣的緣故……這女子也是可憐,這顧大人也是,正室生不出來納幾個侍妾不就行了,何苦做這孽為難一個女子。”
“嘿,庶出的能一樣麼。”有人不同意這話:“他們家可是有世襲的爵位,講究著呢,要不是正室嫡出子嗣,將來想要襲爵還要遞折子,一旦麵子不大被聖上駁回來,幾代人的傳承爵位就這樣斷了,換你你能甘心?顧大人不直接休妻已經夠給麵子了!”
顧宗霖不知他的屬下正在嚼舌根,他大步堵在容辭麵前,迫使她不得不停下。
容辭忍著氣道:“你這是做什麼?”
顧宗霖直直的盯著她:“這幾日的傳言是怎麼回事?”
“什麼傳言?我不知道。”容辭一口否認,直接裝傻。
“不知道?”顧宗霖的眼底泛出冷意:“我們和離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城風雨,除了我好像人人都知道,你說你不知道?”
容辭頓了頓:“這有什麼不對嗎,我們本來就沒關係了,侯爺還怕旁人知道?”
顧宗霖像是要發怒,可偏偏又忍下來,他一字一頓道:“我說過不能公開,除非……”
“——除非我要改嫁”容辭與他對視,把他沒說出口的話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