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1 / 2)

“妹妹, 那天還真是凶險,虧你能反應過來,不瞞你說, 我是當場被嚇暈過去的, 也是丟死人了, 我婆婆回去把我好一通訓呢, 說我上不得台麵。”

這是在長公主府園中的花廳裡。

此地是個占地不小的花園,其間錯落有致的種植著各色菊花, 品種各異,色彩斑斕,被手藝卓絕的花匠培育的鮮活明麗, 在這秋風蕭瑟一派灰黃的季節,一眼望去就能讓人拔不開眼。

福安長公主回京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因為身體欠佳一直閉門修養,沒有在人前露麵, 最近已經大安, 便趁著花園裡開的正當季的菊花辦了一場賞花會,請了不少人來,可以說京中有名有姓的公子小姐, 貴婦才子都到了, 人人都以有資格赴這賞菊會為榮。

容辭本以為事不關己,可誰知福安長公主竟派人把帖子送到她的住處,叮囑她一定要來,說是有要事向商。

長公主對容辭來說也不是個陌生人了, 她對容辭和謝懷章之間的恩怨糾葛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是一心為這個侄子著想,皇太子回宮這事上她發揮的作用也不容忽視——正是謝璿的一番話讓容辭驚覺圓圓處境的危險,從而下定決心主動將兒子交給謝懷章,她單方麵對他降入冰點的態度也從那時開始慢慢緩和。

換了一個多月前,容辭和謝懷章還沒有和好時,這次賞花會究竟要不要去她或許還要再斟酌,畢竟她已經不算是恭毅侯夫人了,誥命正裝與配飾都歸還了禮部,身份有些尷尬,既不是顧夫人,也不能算是許小姐。但現在她和謝懷章已經……福安長公主就是她自己的的長輩,她有吩咐,容辭便不好推脫了。

這次聚會並不是全是身份高貴,夫君有官職的命婦,也有些未出閣的小姐,甚至在中間一座花壇的對麵還有青年才俊和文人雅士,男女席間隔得也很近,算是個比較輕鬆不拘謹的玩樂性質的宴會,在謝璿沒來之前到處是說話的聲音,年紀大些的端坐的穩穩當當,年輕小的卻又笑又鬨,氣氛很是輕鬆。

容辭在這裡麵算是挺特殊的,女子中二嫁的也有幾個,但隻是離婚沒有再嫁,並且前夫貴為二品侯爵的一個也沒有。

容辭自己能察覺出好些人都在私底下議論自己,大概好話壞話都有,因為有的人看她的眼神帶著同情和善意,有些人則是鄙夷不屑。

但現在不同以往,因為圓圓的關係,即使那些看不上她的人也不會主動來得罪,反而聰明的還故意來搭話,想要與她交好,加上她之前在閨中認識的幾個朋友也在,一時之間容辭竟也沒受冷落。

馮芷菡一如既往地自來熟,一來就擠開其他人坐在容辭身邊,很是熟稔的跟她說起話來,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她也知道容辭與現在不好稱呼,大梁命婦中前三品才能被稱作夫人,其餘品級不夠的已婚婦女便稱“太太”或者“奶奶”,當然在民間或者不相熟的人彼此稱呼時也有這樣叫的,但在上層官員階層,規矩嚴格一些又彼此知根知底,輕易不會叫錯。所以容辭現在既不能被稱作“夫人”,叫她小姐或者姑娘也是怪怪的,所以馮芷菡在知道容辭比她還要小一歲後,就乾脆直接稱她妹妹了。

容辭一開始覺得馮芷菡有些怪,但相處了幾次倒開始喜歡她了,她這個人身上總有種莫名其妙的開朗樂觀,好像也不以自己的容貌為榮,行事也很不拘小節,更重要的是,容辭能感覺到她從一開始接近自己就隻是因為好奇,並沒有什麼惡意。

“不過是下意識罷了,殿下是個孩子,若你在跟前,想必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馮芷菡搖頭道:“我自己是什麼人自己清楚,是再惜命不過的,過後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我就算是為救自己親生的孩子,能不能拚上性命也還是兩說。”

她輕撫著小腹,眼神變得堅定,嘴裡說著雖不好聽卻絕對真實的話:“我這條命雖微不足道但也得來不易,怎麼著也得把這世上該享受的享受完了再壽終正寢才不枉再來這一遭……”

容辭沒有覺得這話不對,每人都有權利做選擇,誰也沒有規定做了母親就要把一切奉獻給孩子,這全憑個人樂意罷了。

她看著馮芷菡的動作:“你這是……又有了?”

“可不是嘛”馮芷菡回神笑道:“我們家大哥兒也滿周歲了,這次想著給他添個妹妹。”

“恭喜啊,”容辭真心道:“以後兒女雙全,就什麼也不缺了。”

馮芷菡心裡一頓,她知道容辭兩輩子都是沒有子嗣的,這一世還因為這個和離了,擔心這個話題會戳她痛處,便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眼,卻見容辭眼中笑意盈盈,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憂鬱,甚至連羨慕感慨都沒有,那眼神溫柔又愉悅,就像是……

——就像是她已經有兒子的姐姐知道她有孕時的表情……

馮芷菡腦中覺得奇怪的思緒一閃而過,還沒等她細想,就見兩人麵前站了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這女孩子長相清秀,小鼻子小臉,穿著天青色繡葡萄紋的長裙,也是個小家碧玉的美人,單看還是不錯的,但此刻她站在容辭和馮芷菡麵前,既不如容辭鐘靈毓秀,更不如馮芷菡國色天香,生生被襯的黯淡無光,像個穿著好些的丫鬟似的。

一見她,容辭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馮芷菡則隨意打量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是……”

那少女神態落落大方,向兩人行了一個福禮:“小女劉氏舒兒,見過陳六奶奶和許……小姐。”

馮芷菡在和女人打交道時相當敏感,幾乎立刻就從這劉舒兒話中那一瞬間微妙的停頓裡察覺她來意不善。

她一下子挺直脊背,本能的進入備戰狀態,以那種相當熟練的優雅又漫不經心的語調道:“哦?是劉尚書家的小姐嗎?怎麼之前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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