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躺在床上還沒來得及閉上眼,就有宮人來通報說是趙總管來求見。
她坐起來讓趙繼達進來,疑惑道:“趙公公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趙繼達躊躇了一會兒,看出容辭神情疲憊就不敢再拖,便道:“夫人,之前那天陛下說那絕情的話是有緣故的。”
說著就迅速將那日太醫談及容辭身體狀況不容樂觀的事複述了一遍,接著道:“您當時吐了一地的血,把陛下急的什麼似的,小爺又是那樣的情況,太醫們都說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您大概也會跟著不好……這不是要陛下的命呢麼"
容辭默然不語,半晌才低聲道:"我又何嘗猜不出來呢"
她便是一開始被謝懷章的那些混賬話激怒,可是等穀餘來了,她從憤怒中醒過神來便想起來謝懷章本不是那樣的人,他在圓圓麵前不隻是父皇,而更像個普通又慈愛的父親,他疼愛孩子一舉一動都發自內心,絕不是假的。
容辭一旦回憶起自己的愛人是什麼性格,便知道那話說的必有緣由,再一細想自己當時的狀況,還有什麼猜不出來的呢這份心意自然是為了自己。
隻是……
她吐出一口氣:"當時太子能不能活下來尚未可知,不論因為什麼,他都不該說那樣的話,我當時一聽到第一反應就是,若是那孩子知道他父皇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他該有多麼傷心……"
趙繼達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他甚至覺得皇帝在那時候說那話就是上趕著找罵,可到底是自己的主子,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幫著說和,怎麼著也不能說出來火上添油。
他苦著臉無奈道:"陛下是什麼性子您清楚,他的心事藏在心裡輕易不與旁人提起,心裡有苦楚也不說……您知道當時太子病中,他在奉先殿祭奠是是怎麼說的嗎?”
容辭低頭不言語。
趙繼達歎道:“陛下挨個兒對著眾位先祖祈願,連先帝都沒漏下,他說‘願以身代之,以求得愛子平安,縱百死不悔‘。唉,夫人啊,陛下不是不愛惜太子,他視小爺重逾性命,隻是——他更加不能失去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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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身體遠比成人旺盛,病起來如山嶽崩塌,一度使人束手無策心急如焚,可是但凡要病愈,那速度也比大人們好的快多了,圓圓就這樣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越來越活潑,嘴裡的瘡也飛速愈合,沒幾天吃起東西來就很方便了,也不嚷著喉嚨疼了。
皇帝眼見兒子脫離了危險,解決了後顧之憂,終於能全心全意的騰出手來徹查毒藥之事了。
既然太子住的紫宸偏殿中真的毫無破綻,這次司禮監帶著幾個最能識彆毒物的太醫直接奉皇命將整個紫宸殿翻了個頂朝天,沒放過任何可疑的東西。
畢竟太子日常活動的地方除了偏殿便是皇帝處理政務的正殿,其次是禦駕寢殿。
即使在穀餘咬定圓圓是中毒的時候,謝懷章就已經隱約有了猜測,可是當證據真的擺到自己麵前是才發現這種怒火真的不是單單用理智可以平息的了的。
容辭坐在他的身邊,看他拿著折子的手都在顫抖,便嚇了一跳,她忙按住謝懷章的手:“二哥?”
謝懷章將折子遞給容辭,緩緩道:“阿顏,你確實應該怪我的。”
容辭一愣,低下頭去仔細看了眼上麵寫了什麼。
片刻之後,她將奏折一合,驚疑的抬頭與謝懷章對視。
謝懷章麵上緊繃,眸光一片晦黯:“你看到了,他們是利用我——一國的皇帝,也是太子的父親來害他,你那天打的對,我……真是不配為人父。”
容辭看到真相也是驚怒交加,恨不得將幕後之人碎屍萬段,但此時謝懷章的反應更加讓她擔心,她憂慮的去握他的手,覺得平常溫暖堅定的手掌此時冰涼一片,在這地龍炙熱溫暖的室內握起來就像握著一塊冰一般。
底下前來稟報結果的方同眼觀鼻鼻觀心,眼神絕不亂看,就算真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也當做沒看見。
方同現在是屏息凝神,他其實挺理解皇帝陛下此時怒意滔天的心情的。
他們將這座宮殿翻來覆去的搜了一遍,起初並沒有什麼效果,就在被皇帝沉著臉一催再催,幾乎要焦頭爛額時,方同不知道哪根弦連上了,突然靈光一閃,一下想到了他們還有沒查到的。
隨即立馬請來了禦用監的掌印太監,向他索要了近半年內紫宸殿中廢棄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