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蕭思。
鄭主任看著這些畫, 終於明白了季維他們的小心翼翼從何而來。
葉朗的名字注定在藝術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下次展出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他當機立斷把一周的展覽時間延長到了一個月。
第一天，畫展上隻有寥寥幾人。
第二天, 數百人。
第三天，上千人。
……
到第四天，美術館外麵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如果細心觀察，其中不乏知名畫家, 他們臉上的神情都帶著幾分鄭重, 不少人已經連續來了四天, 可依然撐著傘在雨天裡排隊。
顧淮衣和助理也來了。
他實在想知道葉朗的畫有多好。
國內幾乎所有藝術類刊物都盛讚葉朗是近現代最好的畫家，比較的不僅是國內，還有國外。
有拍賣行給葉朗的畫作估過價, 一幅至少五千萬起，那就意味著繼承葉朗所有畫作的季維身家達到一個相當可怕的數字。
“有那麼好嗎？”
助理看到還有不少記者拍照，不禁喃喃道。
排在他們前麵的一個老人聽到他的話, 轉過頭嚴肅地說道：“年輕人，不懂就不要隨便開口。”
助理隻能訕訕閉了嘴。
排了一個小時才進入美術館。
他們走上二樓，入口處擺著一幅巨幅畫卷。
——落款是季維。
助理本來想直接步入展覽，沒想到畫卷旁有幾個老人在聊著天。
“你們覺得這幅人像價值多少？”
“遠遠比不上葉朗, 如果是我的話隻願意花一百五十萬。”
“世界上有幾個葉朗？你這個價格明顯留了空間，再怎麼也要兩百萬。”
一幅畫兩百萬？
顧淮衣一年都掙不到這麼多。
從排隊的時候, 他就覺得不對勁。
很不對勁。
聽到入口處的談話他明白了，這是請了不少人來炒作啊。
他停下來，忍不住說道：“花兩百萬買一副學生的畫不是冤大頭嗎？”
幾個老人壓根沒理會他。
顧淮衣看那幾個老人的談吐不是普通人，向助理搖了搖頭, 暗示他彆說了。
助理一向口無遮攔慣了，不以為意地說：“本來就是嘛，不是冤大頭是什麼？”
其中一個老人覺得好笑：“年輕人哪來這麼大的火氣，我們是冤大頭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我說說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助理還準備再說，顧淮衣看到旁邊有記者在拍照，嗬斥了助理：“你再不走我走了！”
顧淮衣已經沒了看展的興致，轉身下了扶梯。
助理這才慌了，再沒理那幾個老頭，跟上了顧淮衣。
走到一樓的時候碰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季維？”
顧淮衣挑高了眉。
“好久不見。”
季維和他打了一個招呼。
顧淮衣也說了一聲“你好”，正當兩人要擦肩而過的時候，顧淮衣突然停住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在節目上看到你了？”
節目？
季維轉了個彎才意識到顧淮衣問的應該是《故宮小店》。
他打算這周谘詢宋教授，如果宋教授說可以的話他也想重新上節目，他點了點頭：“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
“加油，我很期待在電視上再次見到你。”
顧淮衣笑了一下。
“謝謝。”
季維想起《大國器物》為了追求收視率，安排給嘉賓任務越來越驚險刺激，看得讓人心驚肉跳，忍不住提醒：“你也是，錄節目的時候小心點兒。”
顧淮衣“嗯”了一聲，兩人就此分彆。
等季維走後，助理抱怨：“他不是存心咒你嗎？”
顧淮衣收了笑意：“他和我不一樣，他有嬌氣的資本，我沒有。”
“你就是心太好。”
助理歎了口氣：“永遠用善意看待彆人。”
顧淮衣沒有說話，和助理一前一後走出了美術館。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有媒體把今天助理和那幾個老人的爭執放上了網。
其實事不是什麼大事。
重要的是人。
因為有個財經大V轉發，視頻底下的評論不到一小時就破了一萬。
【股票那些事】冤大頭？？？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認識江載、李秋白這些人了嗎？人家常年登福布斯富豪榜的，現在搞投資的誰沒讀過江載的《投資實錄》？我真的驚呆了
【鯰魚理財】老江也就愛收集字畫，眼光還特彆高，這就成冤大頭了？無知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無知還要說彆人無知
【鯉魚燒】我老師美院教授，昨天坐了六小時飛機去燕城看了畫展，說幾百年都出不來一個葉朗，他的外孫雖然不如他，但年紀尚小卻已見鋒芒，躋身超一流畫家隻是時間問題，怎麼不值兩百萬了？
【歐泡果奶】這人旁邊好像是顧淮衣？他倆什麼關係啊
微博上都是看個樂嗬的多，留句評論點個讚也就完了，不過八卦論壇卻拿出了專業吃瓜的態度。
一個樓主通過顧淮衣微博裡的相片，扒出了視頻裡的那個年輕人是顧淮衣的助理，這下全論壇都震驚了。
連當紅女星疑似耍大牌的瓜都不吃了，紛紛專注顧淮衣的助理。
【似水流年】這個操作什麼水平？顧淮衣接洽代言的那個牌子是江載名下的吧？李秋白就不說了，半個家化市場都是他的，以後還能接到代言嗎？
【暴風雪】來來來，我給你們上個圖，這些牌子都是那幾位大佬的[圖]
【螺獅粉】臥槽！臥槽！臥槽！我真的無話可說了，顧淮衣什麼運氣啊，走了一個不靠譜的經紀人，又來一個不靠譜的助理，我感覺他那部電視劇也要黃，不止一個人盯著呢，還得罪了頂頭大佬
【佛係算卦】他助理是不知道葉朗兩個字的分量嗎，這幾天記者拍到多少名流了？視頻裡顧淮衣一點也不驚訝，看來當著他的麵嘲諷季維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冤
顧淮衣下午的時候發布了解聘以及道歉聲明，但依然於事無補，一直和他接洽的品牌下午的時候就官宣了新代言人，唯恐和他沾上關係。
【菠蘿飯】本來他上升勢頭挺好的，誰知道突然就頹了，小聲逼逼江載有點小氣，他助理的錯又不失他的錯
【冬陰功湯】……江載說不定都不知道，但事鬨得這麼大，他屬下不會放任不管的，特彆是代言不是非顧淮衣不可的情況下，換個更穩妥的又有何不可呢？
【蛋黃酥】江載哪有空處理這些小事，不過顧淮衣上了不少品牌的黑名單了倒是真的，上次經紀人的教訓他是忘了嗎，一次是偶然，兩次就值得深思了
【落子無悔】+1，我一直不敢說，而且他粉絲一直吹《大國器物》的收視率怎麼怎麼高，我都快氣死了，是忘了燕城電視台的德行了嗎，果不其然今天就反噬了，嘻嘻
顧淮衣抿著唇關了電腦。
隻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他規劃好的未來全沒了。
助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過來特彆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淮衣，都是我的錯。”
顧淮衣隻是望了他一眼。
助理心道淮衣果然心太好了，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錯都沒有罵他半句。
他鼓起勇氣問：“我能不能在這裡再住一星期啊？我一時半會找不到工作，又沒錢付房租，一星期後我保證搬走。”
沒想到顧淮衣搖了搖頭：“你以為你還能在這個行業裡找到工作嗎？不會有人要你的。”
顧淮衣說的是實話，助理有些慌了：“那我要怎麼辦，淮衣你說我要怎麼辦？
“我要你怎麼辦。”
顧淮衣站起身，提起助理的行李箱扔到了門外：“我要你去死你會嗎？”
顧淮衣說這話的時候，仿佛變了一個人，嚇得助理連忙拿起行李箱跑了。
他覺得之前自己太天真了，在這個圈子裡混，哪有什麼單純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