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隻有春知處 風歌且行 7784 字 9個月前

紀雲蘅的小院裡,除卻紀宅的下人之外,從未有過陌生人的到訪。

她縮著腦袋藏在窗子下麵,用手指將窗子頂開一條縫隙,聽見院中長時間沒有聲音,便悄悄將頭探上去,小心翼翼地用眼睛去瞧。

誰知這一看,那原本站在院中的少年不知何時來到她的窗前,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將她抓了個正著。

“還藏?”

紀雲蘅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抬手就要將窗子給按上,卻不料麵前這人動作更快,直接用手扒上窗框。

如此一來,紀雲蘅手上的力道就完全不夠看了,許君赫輕而易舉地推開了窗子。

紀雲蘅趕忙站起來,後退了兩步。

寢房的地基要高於院子,許君赫縱然是身量高,站在窗下朝裡望時,視線須得往上抬才能與紀雲蘅對視。

她雙手扶著桌子,眼睛瞪得圓圓的,滿眼的戒備。

隻不過許君赫深知她的性子,這副模樣落在他的眼中,純粹就是紙老虎。

“為何不回話,你又不是啞巴。”

許君赫見她一直不說話,語氣添了兩分不滿。

“你擅闖私宅,犯大晏律法,我會報官抓你。”紀雲蘅毫無氣勢地警告。

“報官抓我?”許君赫雙眸微眯,滿不在乎地笑,“上一個說報官抓我的人,墳頭草比你手下的桌子都高了,你當真要報官?”

紀雲蘅的表情寫在臉上,立即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她心想,來者不善。

她記得這個人,是昨日在漣漪樓裡,蘇姨母招待的貴客。

許是個當官的,彆人都叫他大人。

紀雲蘅並不知他的身份,隻是昨日在酒樓回話的時候,直覺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沒想到今日竟闖進了她的院子裡來。

瞧著不像個好人。

該怎麼趕走呢?

許君赫在窗邊站了片刻,見紀雲蘅雙眼逐漸渙散,似乎在走神。

他屈起手指敲了兩下窗子,問道:“裴韻明,是不是你娘?”

紀雲蘅聽到這個名字,渾身一震,心頭被狠狠砸了一下。

她已經有許多年未曾聽過母親的名字了。

當年一場大寒,母親病臥在榻,躺下後就再沒起來。

沒了氣息的隔日,紀家下人就來把她拉走了,當時才九歲的紀雲蘅哭著鬨著,仍無法留住母親的屍體,自那以後,裴韻明這個名字,在紀家就徹底消失了。

唯一記住她的,隻有紀雲蘅。

紀雲蘅的情緒在一刹那完全改變,她臉上的恐懼和戒備消失不見,隻剩下了茫然。

她盯著許君赫,頗為認真地看著他,“你認識我娘?”

許君赫見她肯主動問話了,用溫和的語氣誘哄道:“當然,不認識你娘,我來找你做什麼?昨日我們見過,是我幫你姨母懲治了陷害她的廚子,也不讓其他人牽連你姨母的酒樓,你忘記了?”

“我沒忘。”紀雲蘅回答。

“那不就是了。”許君赫適時地露出一個笑,俊美的眉眼頓時明媚起來,溫柔又親近,“你彆怕我,過來說話。”

紀雲蘅果然上當,幾步走過去,靠近窗邊,“你如何認識我娘?難道你們是表親?”

“誰跟你娘是表親。”許君赫將長臂一伸,精準地抓住紀雲蘅的手腕,頓時凶相畢露,“抓住你了吧,你給我出來,跟人說話怎麼還躲在屋裡,問三句答一句,如此不知禮節。”

紀雲蘅嚇得不輕,下意識往後拽著手臂掙紮,卻不料桎梏在手臂上的力氣極大,完全掙不動半分就算了,還被他輕易拉上前,匆忙間她隻能用另一隻手抵住窗框。

“你擅自闖入我的院子,不知禮節的是你!”

“那你出來教訓我。”許君赫道。

明知紀雲蘅不可能教訓得了他,說這種話就是耍無賴,紀雲蘅氣惱,與他較勁。

兩人隔著一道窗子相互拉扯,紀雲蘅一再不敵,手臂被許君赫拽了出去,連帶著半個身子被拉得微微探出窗子來。

正逢一陣夏風自許君赫的身後往屋中灌,墨黑的長發被紛揚起來,纏上了紀雲蘅的手臂和臉頰。

院中梔子花的味道如此濃鬱,都蓋不住許君赫身上那股清淡的香氣,仿佛是從衣襟袖子處散出來的,無孔不入。

紀雲蘅驚叫,“我要摔倒了!”

“摔不了你。”許君赫道。

他沒用多大力氣,是想讓紀雲蘅依著他的力道翻出來,窗子距離地麵並不算高。

若是成心想摔她,就紀雲蘅這細胳膊細腿,他三下五除二就能給人拽出來。

紀雲蘅掙不脫,鼻尖和細頸都急出了汗,彆無他法之下,隻好跟著許君赫的力道提著裙擺踩上窗框,吭哧吭哧地翻出了窗子,到底是讓人給拉出來了。

她瑟縮著肩膀,後背靠著牆,央求道:“你想做什麼?我私存了幾十兩白銀,可以都給你,你放了我好嗎?”

“我看起來那麼寒酸?”許君赫反問。

當然不。他身上雖然沒戴滿琳琅配飾,但頭頂上一尊小金冠,身著織金雪袍,左手腕套了串褐色的珠串,其他再沒有了,即便如此簡單的裝束,也能讓人看出非富即貴。

可紀雲蘅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

藏在床底下的小盒子裡,那些她存放起來的銀錢,已經是她全部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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