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矩把題本拿了上來。
朱翊鈞把題本接過來,翻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份題本是誰的根本就不重要,朱翊鈞都沒去關注,那就是一個工具人。
按照大明朝的流程,臣子上了題本,由內閣票擬,最後司禮監批紅。
說白了就是臣子提出問題,內閣給出解決辦法,司禮監最後拍板做決定。
一旦批紅通過,這就是正式的聖旨。按照後世的話來說,這就形成正式的文件,可以通發全國了。
當然了,司禮監的批紅權力是皇帝的。
如果皇帝覺得你的辦法不行,就會把題本打回去,讓內閣再重新擬定一個辦法。
如果皇帝不想解決臣子提出來的這個問題。就會把題本留中不發。
張居正之所以傾儘全力和馮保合作,就是因為馮保的手裡麵握著批紅的權力。
張居正出主意,馮保蓋章。
凡是張居正出的主意,馮保都無條件的蓋章,那結果是什麼?
結果就是張居正隻要把自己的想法隨便讓一個人寫成題本送進來,他再寫上他出的主意,最後送到馮保那裡,一係列過程完成之後,這就是聖旨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張居正寫的文書就是聖旨。
現在馮保死了,這個後遺症就出來了。
張宏是一個很本分的太監,所以在他遇到覺得不妥之事時,就來找皇帝了;如果皇帝也不知道怎麼辦,張宏就會去找太後。
這其實也是張居正最擔心的。而他最擔心的這種情況,現在恰恰好好就發生了。
隻不過這是朱翊鈞最希望發生的。
剛剛翻開題本看了一眼,朱翊鈞就知道為什麼張宏會送過來了。
因為這份題本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希望張居正能夠擔任科舉的考官。
誰都知道,當考官可不僅僅是當考官,那是收學生培養心腹的機會。
這次張居正要自己當主考官了。
想到上一次他大兒子落榜的事情,再聯想到這次他二兒子要參加科舉,朱翊鈞就琢磨著這裡麵有事。
看了一眼張宏,朱翊鈞知道這個老太監也嗅出不妥當的地方了。
畢竟萬曆二年的科舉可是鬨得沸沸揚揚,那一年的主考官是呂調陽,而真真正正讓那一年科舉名聲大起的卻是海瑞。
已經在家多年的海瑞給呂調陽寫了一封信:
“今年春,公當會試天下,諒公以公道自持,必不以私徇太嶽(張居正號太嶽);想太嶽亦以公道自守,必不以私乾公道也。惟公亮之!”
不知這封信起了多大作用,反正張居正的長子敬修落選了。
還有一件事情非常有趣,萬曆二年的科舉沒有館選,就是沒有選庶吉士,斷了所有沒有進一甲科舉考生的內閣之路。
這件事情張宏也知道,前兩天還讓他去查了張居正的兒子是不是要參加春闈;而後也已經確定了,張居正的二兒子會參加這一次的春闈。
現在張居正要當主考,張宏的心裡瞬間就沒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