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1 / 2)

秘密 若花辭樹 6723 字 8個月前

現場很正常,就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該有的樣子。陳隊長跟在沈眷附近,其他警察低頭忙忙碌碌。

大概看了一個小時,都沒有發現任何反常的地方。

顧樹歌倒不覺得奇怪,她也認為這就是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她回國的事情沒有大肆宣揚過。蛋糕雖然是提前訂好,但她記得很清楚,因為是想秘密回國,給沈眷一個驚喜,所以她不僅沒有和彆人提過,甚至連取蛋糕這樣的小事都是自己親自來,不假手於人。

沒有人知道她會來這家烘焙店,更不用說提前布置下一場天衣無縫的車禍。

天暗下來,顧樹歌算了一下,差不多應該是五點鐘的樣子,警察那邊也在準備收隊。該提取的證據早提取好了,她猜想之所以還有一堆警察留在現場,多半是沈眷在,是看顧氏集團的麵子。

沈眷也準備離開。一輛普通轎車開過來,下來一個女警察。顧樹歌留意了一下她的神態,麵容放鬆,步履輕盈,沒什麼急迫,應該不是有什麼線索,特意來通知的。

沈眷也朝她看了一眼,大約是跟她有相同的判定,隻一眼,沈眷就沒再關注。

剛剛那個好動的年輕警察一看到她就小跑了過去,拍她的肩膀,笑著問:“你怎麼來了,不是下班了嗎?”

女警察打回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說:“我剛做完筆錄,就過來看看,你們查出什麼東西沒?”

兩個小年輕一副青春洋溢的模樣,勾肩搭背地說了起來。

顧樹歌跟在沈眷身邊,這個距離恰好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女警察沒留意四周,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神秘又飽含唏噓地說:“那個肇事司機也太倒黴了。他們家特彆可憐,他女兒是先心兒,身體很弱,他老婆要照顧女兒,沒法出去工作,父母身體也不好,能打些零工,但收入有限,自給自足都成問題。可以說全部經濟壓力都在他一個人身上,現在他疲勞駕駛撞死了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跑不了,這個家估計就毀了。”

小年輕一聽,也是唏噓了一下,然後迅速擺出一個分享八卦的表情,說:“哪有三年以下這麼便宜的事。你知道他撞的人是誰嗎?我猜說不定要讓他牢底坐穿,或者再狠些,往蓄意謀殺方麵使勁,直接判死都有可能。”

女警察來了興趣,馬上問他:“是誰?”

正興奮的小年輕卻沒有回答,他看到走到他們身邊的沈眷了,緊張地用胳膊肘頂了女警察一下,女警察也發現了異常,立即噤聲了。

顧樹歌跟著沈眷從他們身前走了過去,目不斜視。她比較佛係,活著的時候,對旁人閒言碎語的容忍度就挺高的。現在更不會去生這沒用的閒氣了。

她隻是擔心地看向沈眷。沈眷容色平靜,仿佛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也是,她都沒生氣,沈眷的心境隻有比她更沉穩的,怎麼會在乎這些閒言碎語。顧樹歌看著沈眷的側臉,很想伸手去摸摸她。

可是她不敢。哪怕明知沈眷感覺不到,她也不敢。

坐上了車,去跟陳隊長道彆的林默也回來了。

沈眷閉起眼睛。顧樹歌以為她要休息一下,也學著她的樣子,把眼睛閉起來,嘗試著吸氣,然後她發現原來鬼也是可以呼吸的。

“你找個私家偵探,查一下那個肇事司機,尤其是他女兒的病。”黑暗中,顧樹歌聽到沈眷的聲音。

顧樹歌睜開眼睛,有點驚訝,沈眷認為車禍有蹊蹺嗎?現場明明沒有任何蓄意的跡象啊。難道是肇事司機的家庭狀況,讓她產生了懷疑?可是為錢殺人這種事情,在影視作品裡常見得和喝水一樣自然,但在現實中卻是難以突破的底線。

林默利落地回答:“是。”他的辦事效率真的很高,當年跟她自薦還真是存了底氣的。話剛說完,他就取出手機,當場聯係起人來。

不到五分鐘,就敲定了一個私家偵探,還跟上司彙報了這名偵探的履曆。

彙報完後,林默抬眼看向後視鏡,放緩了聲音,說:“董事長,我聯係了一家殯葬公司,顧小姐的後事放在哪裡辦?靈堂可以提前布置起來了。”

隨著這句話,車裡瞬間低沉了下來。

沈眷的睫毛動了動,顧樹歌感覺到她的悲傷,像血液一樣流淌在她的脈絡中。於是顧樹歌的心也跟著揪作一團。

沈眷沒有回答他,而是說:“回家。”

司機原先安靜得像是不存在,這時熟練地啟動汽車,平穩地開了出去。

林默欲言又止,看起來是想安慰,但是又覺無處說起。

顧樹歌有點著急了,她瞪著林默,想他隨便說點什麼都好,不要讓沈眷一個人沉浸在悲傷裡。可是林默收斂起欲言又止的神色,謹守本分地拿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忙起工作上的事。

車裡更加低沉下來。

顧樹歌直愣愣地看著前方,她明白過來,她是不存在的,沒有人看得到她,所以她做什麼都沒有用。

沈眷的皮膚很蒼白,近乎透明。顧樹歌一向都知道她皮膚白皙,小的時候她很喜歡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臉,說,我也要像姐姐一樣長得白白的。

而長大後,她雖然還是和沈眷很親近,但她對她,其實連長久的直視都沒有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現在她可以大膽地看她。可是那種多年養成的畏懼卻像本能一樣,溶在她的身體裡。她看了沈眷一會兒,就不自在移開目光。

她是不存在的。顧樹歌想,所以,她再看一看沈眷也沒什麼關係,不會有人發現,沈眷也不會發現。她試著說服著自己。

可是眼睛像是被定在了一個方向,她怎麼都做不到轉過頭去,看一看她。

顧樹歌就這樣,反複地說服自己,然後失敗,再繼續說服,又繼續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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