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1 / 2)

秘密 若花辭樹 8056 字 8個月前

三層的藏經閣都是木結構的, 因此置身其中有一股天然木料的香氣。顧樹歌猜想這座藏經閣應該傳了很多年了。

她們看書、做筆記、吃飯、休息的地方, 從外麵看,就在藏經閣中,用的一樣的建材,但進了裡麵就知道不同了, 她們在這邊是後麵新建的,不算特彆新, 大約是十年左右的建築, 但相對於藏經閣, 就是個風華正茂的小年輕了。

兩邊從外麵看是一體, 進了裡邊, 用一堵牆隔開了, 為的是保護藏經閣中的典籍。

但這種收藏書籍的方式, 也算很落後了。懂些收藏的都知,紙壽千年, 絹本折半。陽光的紫外線會讓紙本泛黃褪色發脆。塵埃蟲卵都會傷紙本。顧樹歌看到過裡邊好幾本書, 都心疼得不行。

沈眷和她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交流過怎麼儘可能地維持裡麵的書卷, 但很明顯沈眷在儘量減少尋書的次數,停留的時間, 一般都會把尋書的任務交給顧樹歌。

這樣帶著歲月滄桑的地方, 一入夜, 都會顯得陰森森的, 何況還是冬天, 時不時有寒風陣陣, 伴隨著雪自屋簷、樹枝墜落的悄然聲響。更加陰森恐怖了。

沈眷在柔和的燈下,都未化開她眉角眼梢的鎮定和冷靜,可她說的話、唇邊的笑意,卻含著不可思議的柔情。

顧樹歌忙轉開視線,心中默念她下午時念了十來遍的經文來靜心。四年前,她已經誤會過一遍了,那時候她還能落荒而逃。現在如果她再誤會,她就無處可逃了。

沈眷說完這句話,也沒有緊緊逼迫,顧樹歌逼著自己念完了一整遍經文,才勉強找回一丁點理智,她提起筆,認真地寫:“萬一一年八百毫升的血還不夠呢?你能有多少血供我揮霍。又萬一鮮血會讓我變得暴戾,更生陰煞,反噬了你,又怎麼辦?”

她還是不同意。

沈眷卻依然鎮定,她顯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周詳考慮過的。

“你每天都在碰我的血,有沒有生出哪怕一點戾氣?”她問。

顧樹歌沉默了一下,否認了。她沒有。

這是沈眷早就猜到的,以小歌的自覺,如果血對她的陰煞有半分激化作用,她一定會告訴她,並且絕不再用。

“一年八百毫升不夠,還有兩年,三年,四年,今後的每一年。怎麼樣都比現在,什麼都不試要好得多。”沈眷繼續說服她,既然沒有壞處,那麼小歌顧忌的隻有失血對她身體的傷害了。

沈眷找準症結,逐個擊破:“我會量力而行,你在我身邊,也可以隨時監督我。”

話已至此,顧樹歌好像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白紙上出現了一個“好”字。

總算將這小倔鬼說服了。沈眷站起身,去了歇室。

顧樹歌知道她是去采血了。她跟了過去。

沈眷帶來的行李箱中,放了很完備的采血設備。采血袋都有規格,沈眷想要拿起四百毫升規格的那一個時,顧樹歌默默地把二百毫升的推到她的手下。

這回沈眷沒有堅持,聽了顧樹歌的。顧樹歌鬆了口氣,這一段時間,沈眷睡得不好,飲食也少,身體狀況一定不是最好的狀態,不能一下子采那麼多血。

沈眷拿起采血針,找到燈光最亮的地方,用采血管和采血袋連上,挽起袖子。顧樹歌彆過臉,不忍心看。

但沈眷一步一步,有條不紊。

等顧樹歌再回頭的時候,針已經紮進血管裡,血液順著采血管流了出來。她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沈眷一定私下裡偷偷地練習過怎麼紮了。

她們白天都是在一起的,長時間分開的情況隻有晚上沈眷獨自回臥室睡覺。

她一定是那段時間練習的。

練習了多少次呢?

顧樹歌看著沈眷的側影,看著她蒼白的臉,沈眷像是感覺到了一般,朝她看了過來,眼神沉靜。顧樹歌被她這一眼看得心一緊,哪怕明知她根本看不到她,隻能看到一片空氣,她還是禁不住站正了,一動也不動。

沈眷回過頭,繼續看著采血袋。顧樹歌走過去,到她身邊。

待血袋滿了,沈眷拔針,收起采血袋,用棉花球按住針孔。這個過程就完成了。她按了一會兒,確定止了血,把用過的東西都收起來,沒有丟進垃圾桶,而是收到另一隻袋子裡,單獨收回行李箱,準備離開的時候一並帶走。

接著,她就帶著血袋出去。

顧樹歌緊緊地跟著她,注意她的步伐,看她的氣色,生怕她失血過多。但沈眷走得很穩當,氣色也還好。

顧樹歌還是不放心。按照她的意誌力,恐怕真的難受,也可以若無其事地堅持下來。

沈眷把血倒進杯子裡。

一整杯。

空氣中微微能聞到一些血液的甜猩。

饑腸轆轆的感覺在一瞬間揪緊了顧樹歌的胃,她走過去,目光落在杯子裡。她前幾天已經克服了對血液的渴望了。可是這麼多,香氣這麼濃鬱,顧樹歌隱隱有失控的傾向。

沈眷感覺到她的渴望了。她笑了一下。

很輕的笑意,顧樹歌強迫自己從血液上轉開目光,看向她時,那笑意已經隻殘留在沈眷的眼角,很快就完全消失了。

“我該怎麼喂你。”沈眷說道。

這麼大一杯,顧樹歌自己拿肯定拿不動。沈眷將杯子端起來,微微朝一側傾斜,使液麵與杯口相接。接著,她看到液麵波動了一下。

顧樹歌舔了一口,讓嘴唇沾上血液,然後沿著杯口喝了起來。

血液湧入她口中,順著食道滑下,入胃,而後她清晰的感覺到,血液從胃漫向全身,她身上乾涸的血管,像是被喚醒。

顧樹歌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瘋狂地喝起來。她喝得極快,沈眷也嚇了一跳,配合著喂她。直到杯子空了,顧樹歌舔了舔嘴唇。

一股寧靜平和,猶如江麵水汽蒸騰一般,從她的胃裡升起,直至遍布她的全身,感覺很舒服,胃中暖暖的,她抬手按在胸口,胸腔裡沒有跳動,可她的手心竟然感覺到心臟的位置滾燙起來。

就像,就像是能活過來。

過了不知多久,所有的變化歸於寧靜。顧樹歌又回到輕飄飄的狀態,但不同是感覺得出來的,她的魂體穩定了很多,就像是一隻飛在半空中的風箏,線的那一端換了個更穩妥的人控製,沒有隨時會消散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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