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眷坐在車裡,低著頭,像是在擺弄手機。顧樹歌本來都開始飄了,飄出十餘步的距離,才想起來,要走。
她不能忘記人的習慣,她以後一定還能重新做回人的。
顧樹歌這麼想著,就停下來,邁出步子。
剛踏出一步,她就看到車裡的沈眷抬起了頭,目光穿過擋風玻璃,朝她看了過來。她的目光很精確地落到了她的身上,顧樹歌僵住身子,幾乎以為沈眷已經能看到她了。
她定在原地,沈眷對她笑了一下,說了兩個字。顧樹歌從她的口型辨認出,是“快來”。
她忙跑過去,穿過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
平板還放在駕駛台上,顧樹歌寫了一句:“你能看到我了嗎?”
沈眷搖頭:“看不到,我看到的依然是空氣,但是,”她目光柔和下來,“你的存在感越來越細節了,我能感覺到你在什麼位置,做什麼動作,連眨眼這種細微的動作,都能感覺得到。”
這顯然比昨天更加細致了,昨天能感覺到動作,但不至於連眨眼這種微小的動作都感覺得到。
顧樹歌眼睛一亮。
“現在和能看到你也沒什麼區彆。”沈眷說道。
區彆可大了,她看不到她的臉,聽不到她的聲音。顧樹歌雖然很興奮自己每天的變化,但她很清醒的。
沈眷啟動汽車,平緩地行駛了出去。
顧樹歌在看到她前,有好多話想問她的。
她想問:“你繞到後門來,是不是想要離我近一點,是不是擔心惡念欺負我?”
她還想問:“我平時看向你的目光裡,真的有星星嗎?”
可是現在,她都不想問了。
她開始害怕,她害怕沒有未來。
沈眷說,現在和能看到你也沒什麼區彆。
這句話很顯然是安慰她。
但是顧樹歌卻忍不住想,一天兩天還好,一個月兩個月也沒什麼,一年兩年也許也可以堅持,但是再久一點,會不會懷疑自己得了臆想症?
分明麵前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卻能感覺到有一個人形存在。時間久了,肯定會產生懷疑,這個人真的存在嗎?
會不會是因為思念,因為太過希望她存在,才臆想出來的錯覺?
“惡念有沒有出來過?”沈眷雙手握著方向盤,轉頭朝副駕駛看了一眼,說完話,又回頭,把注意力放在路況上。
她表現得很自然,就像是副駕駛上確確實實坐了個人。
顧樹歌突然想,彆人可能會,但沈眷一定不會,她不會懷疑,不會動搖,她會對她的存在篤信不疑。
“沒有。”顧樹歌在平板上寫。
沈眷分神,瞥了一眼,笑了笑,叮囑道:“她如果出來,你就趕快跑到我身邊來。”
顧樹歌用力點頭,然後趴在駕駛台上打字。
沈眷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看了眼攝像頭。平板上一個字一個字地顯現,就像是有個人在打字一般。攝像頭如果拍下這一幕,靈異視頻錦集又得添新內容了。
綠燈亮起,汽車行駛出去。
顧樹歌把全部過程都寫了下來,她考慮了一下,舍去了肖敏說的生兒子的那一段,但沒有省略她猜測她單戀沈眷的那一段。
一方麵這一段也許和案情有關,另一方麵她想知道沈眷看到了會是什麼反應。
顧樹歌小心翼翼地朝沈眷看了一眼。
沈眷一麵開車一麵不時地看平板,看前麵部分,她沒什麼反應,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看到最後幾句,她微微地笑了一下,看向前方的道路,沒有說話,笑意卻始終懸在她的唇畔。
顧樹歌就特彆滿足起來。
回到家,家裡警察已經在了,他們在拆監控和監聽設備。
刑警隊的那位李隊也在,他們到書房把今天的情況對著監控錄像討論了一遍,總覺得每個人都有隱瞞。
這是很正常的,人都是複雜的個體,都有各自的經曆和私心,隻看他們的隱瞞和案情有沒有關係了。
李隊和劉國華討論了一會兒就走了。
到傍晚的時候,季管家也離開了。
顧樹歌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看沈眷給她播的一部劇。
這是一部關於一群高智商科學家生活在一起的劇。顧樹歌的導師表示她的智商遠超常人,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後,沈眷就看了許多這方麵的東西,但她現在把這部劇播給顧樹歌看,並不是想讓顧樹歌知道,她為了了解她,付出過多少時間和精力。
隻是單純地覺得劇挺有意思,不費腦子又很輕鬆,適合現在看,讓小歌放鬆一下。
沈眷吃過了晚飯,坐到顧樹歌的身邊,陪她看了一會兒。將近八點的時候,她說:“我們該準備喂第二次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