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樹歌忍耐住焦急的情緒,抬起頭跟沈眷搖頭:“吸不動!”
血液粘稠,是不大好吸。
沈眷雖然聽不到她的話,但能感覺得到她努力了半天,杯中都沒什麼動靜。於是她把吸管往上提,隻插.入血液表麵一點點。
這回就容易很多了。
顧樹歌埋頭苦吸,沈眷跟著她的速度往下移吸管的位置。
大概兩分鐘的時間,就喝完了。
底下還剩下一些殘留。
顧樹歌覺得好浪費,戳戳沈眷,催促她去取湯匙。
勤儉節約的顧小歌一直戳一直戳,一邊戳一邊還不住地往杯子裡看,沈眷當然領會了她的意思,拿了個銀質的湯匙來,把杯壁和杯子底部的血液都刮了下來,滿滿一湯匙。
顧樹歌湊過去,嗷嗚一口就吞了下去。
“摸摸肚子。”沈眷笑著說。
顧樹歌就抬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鼓起來沒有?”沈眷問。
顧樹歌點頭,血液很頂飽。
這麼一問一答,氛圍就輕鬆了不少,不那麼沉重了。沈眷的眼睛裡都浮上了滿滿的笑意,她拿起杯子去清洗,把東西都收拾了,不留下任何痕跡。
顧樹歌就跟在她的身後。
她的存在感在變強。
假設一般人的存在感是100 ,鬼魂的是0,顧樹歌就處於30左右的位置,並且在一點一點地增多,一開始增加得很快,後來慢了下來。到十二點,沈眷感覺到的不僅是顧樹歌的動作,連臉上細微的表情都可以感覺到一些。
血液的效果立竿見影。
而且這一次,好像比上一次還要明顯。
顧樹歌是感覺不到這麼細致的,她隻能看看自己身體的透明程度然後戳一戳東西,看看現在力氣變大了沒有。
沈眷側倚在床上,拿著一本書,看得漫不經心,她把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在臥室裡飄來飄去的顧樹歌身上。
顧樹歌一會兒戳一戳窗簾。落在沈眷眼中,就是好端端的窗簾憑空動了動。一會兒戳一下椅子,這個她戳不動,一會兒又到沈眷身邊幫她翻一頁書。
沈眷覺得像是養了一隻好動的小奶貓,她還得誇她:“翻得比上回利索了,力氣大了。”
然後她就感覺到小歌彎了彎眼眸。
顧樹歌湊過去看沈眷手裡的書,才發現她看的是一本關於佛門度化亡魂的書。不知道是哪位大師的作品,用的是小故事形式,一則一則的,生動有趣,把道理放在了淺顯的故事裡。
沈眷正好看到一則名字叫“還陽”的小故事。
說的是一個意外離世的鬼,心有執念,戀戀不忘,盤桓在人間,遇上了一名高僧,高僧度化了他,度化的方式是幫他弄了個身體,助他完成心願。
沈眷在這則故事上停留了好久,顧樹歌擔憂地看著她,想說這隻是弘揚佛門寬容慈悲的小故事而已,當不得真。
可她說不出口,一方麵是這樣說太殘忍了,沈眷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身體,哪怕有一點希望,她都全力以赴,如果由她親口來戳破她的希望,沈眷受到的一定是雙倍的打擊。
另一方麵,她自己也是希望是真的。這是一種不能冒頭的希望,隻要冒出一丁點,就會像星火燎原一般,迅速蔓延,變得極為強烈。
她很想能有個身體,能和沈眷平凡地相守。
過了十二點,沈眷就躺下了。顧樹歌跑到床邊。
沈眷轉頭看她,掀開被子,顧樹歌就上床躺下了,她們躺在一個枕頭上。
沈眷給她蓋上被子。顧樹歌和被子重疊在一起,她低頭看了看,因為燈光比較暗,她又是半透明的,被子的顏色有些深,於是竟然就像她真的蓋著被子一樣。
沈眷有點累了。短時間內兩次采血還是對她產生了影響。
可是她不想睡,她記得上一回小歌用了血後,產生過至少四十秒的實體。她預感這一次也會有,她不想錯過。
可眼皮卻越來越重,身體的疲倦到了極點,就不是能靠心理上的堅持所能抵抗的。
顧樹歌看著她慢慢地合上了眼,哪怕知道自己不會產生任何動靜,她還是一動不動的,生怕自己吵醒了她。
她平躺著,轉頭看著沈眷,看著她的麵容半掩在陰影中,溫柔得不像話。
顧樹歌的心跳又開始加快,波浪線從少到多,幾乎要塞滿整間臥室。但是這回,沈眷睡著了,她沒有發現。
沈眷睡得很沉,像是有一隻手,硬生生地將她拽入睡夢。
但她掛念著顧樹歌,於是沉睡中也不安穩。不知過了多久,她強撐著醒來,一睜開眼,就立刻去看身邊。
她看到了燈光下,顧樹歌閉著眼睛,躺在她身邊。
這次,她不是感覺到的,而是真實地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