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沈眷隻是置之一笑,覺得這是戀愛中的男女的癡言癡語。
但現在她卻想去看看,跟小歌到許願池前許個願望。
她說完,沒有得到顧樹歌的回應,正想轉頭看看,波浪線卻先一步把她包圍了,沈眷愣了一下,顧樹歌小小聲地說:“如果情侶一定要去的話,那我們是應該去的。”
她一說完,波浪線更加洶湧,把整個車內的空間都淹沒了。沈眷溫柔地笑,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誇一聲真乖。但手還沒離開方向盤,她就想起了顧樹歌現在的形態,終於還是克製住了。
南山公園離得有些遠,現在已經十點半了,過去的話,至少也是十二點,有些不上不下的,顧樹歌見路實在堵得厲害,就提議:“先吃午飯。”
沈眷一想,也可以。十點半雖然有些早,但大多數餐廳都已經營業了,等她們到了,坐下,點單,上菜,時間就不早了。
於是中途改道,開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到了一家餐廳外。
餐廳的裝潢很彆致,民國的風格。能將民國風格裝修得體貼不違和,是很難的,但這家餐廳做到了。
餐廳門外種著紫藤蘿,可惜冬日花枯,葉子都敗了。但餐廳的氛圍卻並沒有因為花敗而慘淡,白色的雪將門麵裝點出歡快溫馨的氛圍,門口穿著清雅製服的迎賓笑容和善,裡頭的音樂聲婉轉而來,讓門前的白雪又多了一絲浪漫的感覺。
沈眷領著顧樹歌進門,迎賓笑著迎她入內,問道:“幾位?”
“兩位。”沈眷回答。顧樹歌一聽,就好緊張。
但迎賓見她隻有一個人,自然而然地以為還有一人在路上,並沒有多想,直接領著她去了雅間。
侍應生像是知道沈眷不希望被打擾,進來放下了菜單,就退出去了。
雅間裡安靜了下來,沈眷示意顧樹歌過來,看看想吃什麼。
顧樹歌從出門都開開心心的,到了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她是鬼,她什麼都吃不了,桌上擺了兩副餐具,一副在沈眷的身前,一副在沈眷的對麵。
但其實,隻有一副用得上。
所以她們的約會還是不一樣的。
顧樹歌沒有說出她的沮喪,而是聽話地到了沈眷身邊,她看著菜名,肚子竟然意外地響了起來,除了聞到鮮血的味道時,她從來沒有產生過饑餓感,但這會兒卻對著幾個菜名餓了。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顧樹歌很不客氣地點了一堆,她想這些一看就很好吃,還很有營養,沈眷需要補補,她肯定也喜歡的。
她說一個,沈眷就記一個,等她報完了,侍應生恰好過來,沈眷轉述了一遍,侍應生下好單,看了眼她對麵的空座,禮貌地問道:“您還有一位朋友沒來,需要等一等再上菜嗎?”
被他點名的“朋友”坐得筆直筆直的,一動不敢動。沈眷朝她那邊看了一眼,笑著說:“不用。”
“好的。”侍應生帶上門出去了。
這邊的上菜速度不慢,沈眷沒有立刻動筷,直到上齊了,她依舊沒有動。
顧樹歌既渴望又落寞,想要催促沈眷快開動,沈眷卻從包裡取出了一小罐東西,打開,給她身前的杯子滿上了。
是一杯血液,而且是沈眷的血液,顧樹歌聞到甜香的味道了,她的目光頓時隻看得到這杯液體。
但很快她就挪開了目光,緊張地望著沈眷,問:“你早上采血了?”她神色很嚴肅,大有沈眷若說是,她就鬨脾氣的架勢。
幸好沈眷搖了搖頭:“這是備用的,添加了抗凝劑,不知道影不影響口感,你嘗嘗。”
備用的血液是沈眷一早就采好保存起來的,為的是應對需要血而不便采血的緊急情況。
現在喝掉,回去之後,等沈眷身體好一些,她肯定會補回去的。
這應該就是出門前沈眷從廚房取的東西。顧樹歌突然明白過來,沈眷不是衝動、感情用事的人,與其說這杯血液是為她們的約會增色,不如說是沈眷本身就在尋找一切時機,想方設法地哄她喝更多的血。
添了抗凝劑,血液的香甜也沒什麼變化,顧樹歌還是想喝,肚子咕嚕嚕地作響,催促她趕緊喝下,但她的心卻抗拒起來,隻是看著,卻不動。
沈眷見她遲遲不動,有些不自在地低了下頭,但很快她又鎮定自若,問道:“不愛喝了嗎?”
她在害怕,顧樹歌發現了,沈眷急於讓她擁有一個身體,哪怕是血液澆築這種看起來漫漫無期,並且不知道最後到底能不能成功的辦法,她也不顧一切地在嘗試。
她不應該是這麼按捺不住的人。
見她久久不說話,沈眷心慌起來:“你是不是生氣了?”
顧樹歌搖了下頭,她拿起吸管,喝了一口,口感沒有變化,依然使她食指大動,喝下去後也依舊使腹部生暖,暖意蔓延,讓她魂體又一次產生了變化。
顧樹歌把血液都喝完了,然後對沈眷說:“好喝的。”
沈眷的目光溫柔下來,她拿起筷子,對顧樹歌說:“這裡的菜很不錯,你不能親口嘗嘗太可惜了。”
她像是在解釋為什麼會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喂第三次血,又像是隻是希望她能趕快有實體,這樣就能做許多美好的事了。
顧樹歌即便擔心她的身體,這時也不忍心說了。
她們吃過午飯,就去了南山公園。
公園容納湖海,很大,風光也很秀麗,即便是工作日,往來如織的遊人依然不見減少。
顧樹歌抓著沈眷的食指,跟著她在人群中穿梭。她們來到許願池前。沈眷拋下了兩枚硬幣,一枚是她的,一枚是顧樹歌的,她們一起許願。
結束後,沈眷問顧樹歌,她許了什麼願,顧樹歌笑了笑,如果沒有餐廳裡的那杯血,她應該會許願,沈眷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到一百歲,無病無災。
大概是四年前的影響,她一向覺得,沈眷有沒有她陪不要緊,她能開開心心的就足夠了。
可是現在,她許的願望是:“我們永遠不分開。”
沈眷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睛卻明亮而溫柔。顧樹歌便明白了,她們許的,是同一個願望。
即便陰陽相隔,即便一人一鬼,她們都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