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有些疲倦的抬手揉了下額心,仿佛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一般,眼角的細紋越來越深。
秦硯沒有說話,坐下後視線不經意在殿內掃視起來,這時對麵又傳來一道咳嗽聲,“此次江南水患越來越嚴重,甚至已經影響到了其他州縣,主要是賑災銀不好發放,江南一帶的官員全都抱成一團,第一批賑災銀完全不知去向,朕睜隻眼閉隻眼他們卻越發肆意妄為,如今連百姓的安危也不顧。”
“咳咳——如今隻能由你親自去一趟江南,賑災為主,那些貪官汙吏也一個不要放過,定要全部清洗一番才行。”
待到他說完,秦硯神色依舊清淡,聲音低沉,“江南的駐軍與賀家私交甚密,兒臣以為,可以趁機撤換。”
話落,皇帝麵上卻是露出一絲和藹的笑意,目光慈愛的看著眼前的人,“你總是能明白朕要說什麼。”
秦硯沒有說話,隻是端起一旁的茶盞遞給榻上的人,後者輕撫著茶蓋,一邊歎了口氣,“朕知道你的意思,柳霖是個將才,朕隻是敲打一下柳家而已,自然不會將他如何,柳家這棵大樹隻是林中較為顯眼的一顆,沒了它,還會有其他樹起來,你明白,朕也明白,隻是……”
他突然抬起頭,目光一厲,“你該清楚朕做這些是何意,你若還執迷不悟下去,那朕也隻能告訴你,朕決不允許有影響朝廷平衡的存在!”
眸光一動,秦硯忽然對上那雙狠厲的視線,薄唇微啟,“兒臣一直謹記父皇教誨,自然不會讓人影響自身決斷。”
“朕有眼睛,從小到大,你第一次與朕爭執,居然是為了個女人,你讓朕如何信你?!”皇帝氣的又掩嘴咳嗽起來。
相視一眼,男人神色嚴謹,半響,才正聲道:“父皇的做法兒臣不說,隻是希望您能理解兒臣,但並不代表兒臣認可您的做法,兒臣也不想看到還有下次。”
“你……你……”皇帝頓時粗眉一皺,麵上全是怒意,“你為了一個女人居然威脅朕!”
聽著那粗重的呼吸聲,秦硯起身踱步來到桌上,重新倒上一杯熱茶,慢慢遞給榻上的人。
“這隻是兒臣的請求,父皇多心了。”他神色平靜。
接過那杯熱茶,皇帝呼吸依舊粗重,一邊還在喘著氣,如平衡朝廷一樣,他也曾想平衡各皇子的勢力,縱然立了太子,一開始也曾培養過其他皇子,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是沒有一個人能和太子抗衡,反正都是自己兒子,他想著有個優秀的儲君也是個好事,便開始慢慢放權,但也不知從何開始,整個朝廷已經不在他掌控中,甚至一些皇權也失去了控製,他自然是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又無可奈何,其他兒子又扶不起,也隻能任由對方滲透整個朝政,如今,哪怕他受傷不理朝政,整個朝廷竟然絲毫影響也沒有,他也不知是可喜還是可悲。
但如若知道那個柳吟會是個禍害,當初他定不會讓其嫁入東宮,若等自己駕崩,那柳家必定會趁勢而上,一個世家可以起起伏伏,但絕不可一直昌盛,他如何能讓這種事發生!
“朕不想再說柳家的事,隻要你問心無愧就好,這個江山不是朕的,是曆代先祖留下的心血,希望你能明白。”他無奈的道。
秦硯微微頷首,神色恭敬,“此事是定然的。”
看了他眼,皇帝還是擺擺手,“朕乏了,你下去吧,去江南一事儘快即可。”
“兒臣告退。”
退後幾步,男人掃了眼偌大的內殿,徑直出了寢殿,外麵依舊陰雨綿綿,許是看到人出來,門口的王海立馬躬身低下頭。
意味不明的瞥了他眼,秦硯隨口道:“近日是誰給父皇侍疾。”
聞言,王海頓時恭聲道:“回殿下,貴妃娘娘這幾日身子不適,故而一直都是皇後娘娘在侍疾。”
話落,秦硯沒有說話,接過宮人遞來的傘,邁步走向雨中,漸漸便消失了身影。
隨著天氣轉涼,柳吟也越來越不想起床,又是一覺睡到晌午,等清醒後她才發現這不是她的房間!
陌生的屋子擺設簡潔,不過她一眼就看出牆上那幅畫不是簡單的,都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那個太子的房間。
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就覺得格外羞恥,她早該知道的,能想到浴池這種地方的人,又會是什麼正經人,可明明以前碰那個人一下就跟什麼似的,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這樣!
賴了會床,她還是捂著被子衝外麵喊了一聲,不過還好進來的是細雲,就連衣裳也替她準備好了,柳吟這才趕緊穿好衣服,立馬往自己院子裡走。
不過剛回到聽雨閣,還沒來得及傳膳,就看到一些宮女在那裡細細碎碎念叨著什麼,看到她回來,頓時一窩蜂散去。
“奴才見過太子妃。”
不知等了多久,還未來到側殿,就看到劉掌事一臉慌張的迎了出來,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柳吟一邊往裡頭走,一邊回頭看了他眼,“何事?”
也沒有什麼顧忌,劉掌事這個急的呀,趕緊上前悄聲道:“陸……陸側妃剛被發現在房中去了,雖然先前就有所不適,可這突然……您看這該不該上報給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