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輩子最讓皇帝後悔的事是什麼, 那就是當初讓柳家那丫頭成了太子妃, 他明明早就發現了太子對她的不對勁, 卻偏偏抱著僥幸, 覺得這個兒子一向不喜女色, 卻沒想到還是算錯一步, 柳家這步棋, 幾近毀了他半輩子的布局!
“兒臣隻是擔心如此大張旗鼓,大哥會一時衝動, 畢竟兒臣也不願看他泥足深陷。”
秦硯聲音平靜,話落, 又定定的看向床上的人,“父皇如今隻需靜養身子, 其餘之事不必操心。”
費力的喘息著, 皇帝似有些疲憊了, 最終還是閉上眼,“朕這病看似是因傷加重, 實際卻蹊蹺的很, 可朕排查了宮裡內外也未找出蛛絲馬跡,你告訴朕,到底是誰如此煞費苦心?”
他不是傻子,就算身體再不好,也不會病倒的如此快, 而且就連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說, 身在皇家, 這種事他見多了,卻不想有朝一日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兒臣的確有所懷疑,不過還需排查一番,父皇隻要安心靜養即可。”秦硯認真道。
床上的人沒有再說話,隻是緩緩擺擺手,直到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時,才忽然睜眼,無神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精光。
哪怕為了這江山社稷,他也不能讓兒子繼續迷戀那個柳吟下去。
出了乾清宮,外麵還下著小雨,王海一看到他出來,連忙躬身迎過去,“殿下一路勞累,不如先回宮休息?”
看著那漫天雨幕,男人忽然出聲道:“從今日起,隻要進出乾清宮的人,都要讓禦醫檢查一番。”
王海愣了愣,隨即又趕緊點頭,“奴才明白。”
皇上這病他也覺得蹊蹺,隻是也找不出什麼錯漏,想必太子殿下定是有什麼眉目才對,隻是看著對方離去的方向,不禁心生感歎起來,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殿下對皇後娘娘著實沒的說,這麼晚了,居然還要去長春宮請安。
深夜的細雨淅淅瀝瀝似在洗刷這個皇城的汙垢,沉寂的氛圍籠罩所有人心頭。
——
柳吟是在秦硯走的第二日回京的,不過縱然底下的人答應她回京,不過速度卻如何也不肯加快,深怕她的傷口惡化一樣,整整行了五日她才回到京城。
這時的京城冷了不少,路上行人都穿起了秋襖,而且巡邏的禁軍也比往常多了一倍,可見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柳吟並沒有回宮,而是準備先回自己家,有些事她必須得問清楚,既然要把她拉進來,就不該什麼都瞞著她。
“太子妃,柳府到了。”
屋外傳來張曼的聲音,柳吟這才撩開簾子,小心踏下馬車,首先入目的是門前的兩座栩栩如生的石獅子,而門前牌匾上“柳府”兩字亦是磅礴大氣,從沒有哪一刻回家像此刻這般,柳吟隻覺得心情格外複雜。
可能自己不是真的柳吟,也沒有在這裡生長,她體會不到那種家族的沉重,亦不能理解他爹的某些做法。
“太……太子妃……”門口的家丁看到來人頓時臉色大變。
這似乎是自己成親後第一次回府,而且也沒有帶禮物,柳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下次補也是一樣。
已經是申時了,這時她爹應該在府內,等柳吟進去時,許是聽到她回來的消息,柳國正和張氏都立馬迎了出來,女子一襲素色披風將人裹得嚴嚴實實,身子倒是不見清瘦,見此兩人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你這丫頭怎的一個人回來了,也不知道讓人說一聲,聽殿下說你是受了傷才沒有與他一同回來,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麵對她娘的一連串發問,柳吟自然是抱住她胳膊笑著道:“我要是傷重怎麼還能在這好好站著,不過是一些皮外傷而已,這不是想您和爹了就順道回來看看,難道有了哥哥就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嗎?”
幾人一同前往內屋,張氏忍不住抬手點了下她腦門,一臉嗔怪,“就你牙尖嘴利,你姑母都說了,你在宮中就沒去給她請過幾次安,真是從未見過你這麼懶的丫頭。”
“都這個時辰了還不回宮,沒規沒矩。”柳國正也皺著粗眉瞪了她眼,不過眼底卻是帶著抹無奈。
柳吟撇撇嘴,一邊跟著進了裡屋給自己倒了杯茶,規矩規矩,皇後和太子都不管她規矩,她還做這些規矩給誰看。
抿了口茶,她也想起正事,神色逐漸凝重了下來,目光投向一旁的中年男人,“我此次來就是想知道一些事,也希望爹爹不要再瞞我,您和姑母到底要做什麼?為何讓我拖著太子不讓他回京?”
話落,整個屋內的氛圍都是一變,張氏兩人相視一眼,兩人神色頓時肅穆起來,柳國正也直接負手站在窗前,皺著粗眉,國字臉上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