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說什麼,施子真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開口道,“你成為上神,更能夠為人間做事。”
施子真輕飄飄一句,卻如醍醐灌頂,鳳如青頓時想通,她去了天界,她為上神,泰安神君也是上神,他就沒事來回跑,確實是無需執意留在人間。
可這關頭之上,她不曾去想,施子真明知這個道理,卻為登入極境多年,卻不肯飛升,執意留在人間呢?
鳳如青確實想要和施子真再多多待一會,讓他看看清楚自己這一年多的罪沒有白遭,她這身體合適得很。
但身後那麼多的人等著,弓尤身為天帝,親自下界來接引,也總要給他留足麵子,再者鳳如青也不是什麼黏黏糊糊的人,施子真的好她都記在了心中,這一生還有無儘的漫長歲月,能夠用以回報。
於是鳳如青轉身對著施子真躬身施禮,而後和弓尤上了接引雲。
上一次來天界,十二道罡風削骨剃肉,這一次她成神登天,罡風為她讓路,天界大門為她打開,天梯為她而落,她走的是無極正門,和如今天帝一起,受這天界神君的夾道歡迎。
弓尤帶著鳳如青,一路入了為她準備的宴會,與她舉杯共飲,親自帶著她去了她的明心神殿,在她的神殿中與她分享自己珍藏多年的瓊漿玉液,神界佳釀。
“我總想著,總有那麼一天,你也會名正言順的來這裡,”弓尤有些醉,他衣衫被拽得散亂,半靠著流雲浮動的廊下,赤足下是玉衡石階,底下是雲海,雲海之下便是神殿與人間。
“到那時,若我們還沒有完成當年的誓言,我們便能夠一起努力,讓這人間天界重新輪轉,根除一切的腐朽與不平。”弓尤冕旒摘下擱在石階之上,他長發散落,越過小桌子湊近鳳如青,“我高興得快瘋了,這天下之間,我也隻能與你分享這份喜悅,你高不高興?”
鳳如青麵容薄紅,卻因為眉目與發色回歸了昔年在懸雲山的模樣,這份薄紅不似當初她身為妖邪的糜豔入骨,竟然在她的臉上侵染出一片堪稱青澀可愛的羞澀之色。
弓尤看的眼睛都直了,鳳如青黑發束在頭頂,並不如其他的神君帶的是華麗的頭冠,她隻以飄帶將長發高束,如一位普普通通的修真界女弟子,可身上神光卻在昭示著她的真神身份,令人不敢輕視。
“你這幅模樣……”他輕笑了一下,“我倒是從未見過。”
鳳如青對自己的樣貌從來不甚在意,聞言端著酒杯側頭疑惑的“嗯?”了一聲。
她纖纖玉指,不似先前那雙偏□□,指甲尖長的十指,這雙手清瘦,指甲圓潤白皙,捏著杯盞透著些微淡淡的粉,讓弓尤看得皺眉,渾身難言的燥熱。
他明知她是個多麼妖嬈的女子,能將人纏得欲生欲死,也知她多麼的酷烈剛硬,這世間怕是沒有哪個男人不在她的武力之下甘拜下風,尤其是如今她境界乃是上神,怕是這天下無人是她對手,可這樣一個人,包裹在這麼一副清純,甚至堪稱青澀的模樣之下,倒是不顯違和,因為這模樣本就是她,是他從未見過的她。
可任哪個了解她的人,不想親手撥開她這幅清純無辜的外殼,看看她的內裡到底還是不是從前滋味?
弓尤有些失控,大抵是這美酒實在不同於凡物,格外的醉人,又或許是昔年願望理想,終於在今日實現,他們天上地下的奔波廝殺了這麼多年,如今站在了這天界的至高之處,這世間還有什麼不能實現?
弓尤越過桌子,手臂帶翻了還未飲儘的酒盞,鳳如青眼見著他湊近,眨了眨眼倒是沒有躲開,而是輕笑一聲,看著他腳一動,將自己的冕旒蹬到了雲海之中,仰頭飲下杯中酒,接著那捏著杯盞的纖纖手指,便捏在了新任天帝的下顎上,“哢吧”一聲。
疼得弓尤瞬間酒都醒了,下巴被生生卸了下來,他嗚哇著後退自己送上去,見她眯眼看過來,總算是在她的身上找到了熟悉之感,而後警惕地盯著她,生怕她一個不順心,要跟他打起來。
他現在已經不怎麼愛打架了,現在習慣了發號施令,尤其是此刻他被酒熏軟了腿腳,若是和她動手,隻有挨揍的份。
才剛剛上任就被揍,實在也太丟人了,他會成為整個天界的笑話,還如何服眾!
弓尤繃緊得連側頸的龍鱗都若隱若現,若是一旦察覺不對,他還是先化龍跑了是正事。
不過鳳如青倒是沒有動手的意思,她看著翻騰的雲海,看著不遠處翻騰入雲海的人間生機,俯瞰神域華麗宮殿,也看人間蒼翠與寒冬。
她此刻心境疏闊如這神殿廣廈,她感覺到自己身體之中有無限能力,能將這天地輕易翻個的浩海神力,她卻無心去測試一下,而是扶起弓尤碰倒的酒盞,將其中尚未流儘的殘酒倒出,送到唇邊珍惜地淺抿。
她還是貪戀這滋味,無論為人,還是為神,無論她是何種模樣。
“陛下,若是憋著了,你宮中不是有不少女人想爬你的龍床,為你生小龍崽子麼,”鳳如青側頭戲謔地看著他,“難不成你還想與我再續前緣?”
弓尤酒醒個徹底,半晌才笑了一聲,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額頭,“我醉了,上神莫怪。”
他重新湊回桌邊,心緒酸澀,他確實一直抱著妄想,可他也該知道,從前她不可能回頭,如今更不會。
他們還能是這樣把酒言歡的關係,便是最好,若當真再續前緣……她早已並非是他能夠享受得起的女人。
當初她還為半神,為一個誤會尚且敢違逆天道斬殺金陽神,如今她為上神,他後殿那些他確實不曾碰過,但各方勢力送進來的神女,她一刀下去,還不斬了一片。
“沒有遇見合意的,不若來日你幫我選一個?”弓尤側頭,頗為認真地看著鳳如青,“你眼光好,幫我挑一個做天後吧。”
鳳如青笑了笑,“我眼光好,是看男人的眼光,你要我給你選個男人麼?”
“你……”弓尤哎了聲,儲物袋中又取出一壺酒,給鳳如青滿上,兩個人碰了下杯子,“當”的一聲,尤其的好聽。
鳳如青低頭看著金晶石做的杯盞,當真是金玉流光,襯得杯中酒液煞是好看。
她心中有個想法,正準備尋個機會和弓尤說上一說,隻是怕是會惹得他龍鱗炸起來,於是想到那個場麵,她便輕輕笑了起來。
弓尤見她癡癡笑著,不由得想到了她的師尊,於是飲儘杯中酒,忍不住問,“你師尊為你如此,可是對你有情?他說了嗎?你同意了?”
鳳如青聞言側頭看他,微微挑眉,“你在說什麼?”
鳳如青哈哈笑了兩聲,“施子真他……怎麼可能對誰有情?”
她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再度自己倒了一杯,飲儘,“你難道不知,他本體為白蓮,草木……如何能通情愛啊。”
她歎息一樣,想到之前她還誤會施子真對她有什麼彆樣的心思,還試探過,但在塑身的時候見到她的本體,她才終於明白,她完全想岔了,施子真為她塑身,還真就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弟子,且走了邪路,看她功德厚重,魂無身棲,才幫她至此。
弓尤卻不那麼看,他接引鳳如青的時候,看著兩人之前的氣氛……怎會無情?
鳳如青見他神色,眯著一雙桃花眼笑,“他啊……是我尊師。”
她說,“一生的……尊師。”
弓尤沒有再說什麼,兩個人繼續飲酒,這酒液乃是天界神君所釀,所用之物自然也不是凡物,酒力自然也是出奇強。
弓尤最後是被人抬回自己的寢殿,鳳如青卻闖了神界的食房,搜刮了一大堆的宴會上覺得好吃的東西,然後也不論此刻是何天光,便乘風下界了。
泰安神君一直在幫著施子真穩固境界修複仙骨,才將將準備上界,便在半空遇見了一個流火雷錘一樣的人從天界紮下來,他一眼便看清了那人,頓時心道糟糕,池生才安穩下來睡去,這莽女又來做什麼!
泰安神君轉頭去追,奈何速度當真敵不過鳳如青,鳳如青直接去了懸雲山的焚心崖,麵色紅暈非常,神態癡癡如同無知少女,捧著滿懷的珍饈美味,深更半夜的砸石室的門。
“師尊……師尊……”鳳如青自以為自己力氣用得不大,但砸的石室石門哐哐作響,施子真本不用睡覺,是消耗太多不得不休眠,結果被砸得驚坐起,石室的門也“哐”的終於被鳳如青那控製不好的神力給砸倒了。
施子真裹著被子看去,便見鳳如青像個小牤牛一樣朝著他衝過來,直接把他撞倒在床榻上,然後滿懷珍饈便劈裡啪啦的撒了施子真一臉。
泰安神君踩著師門進來看的時候,施子真被鳳如青撒酒瘋壓著亂拱,掙紮卻掙紮不起。
“師尊,你好香啊……我還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鳳如青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泰安神君不忍地側頭,施子真臉黑得能滴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