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想要起身去尋四爺,可是瞧著周圍都是侍衛隻有側福晉一個女子蹲在這裡,便也咬咬牙守在了側福晉身邊,瞧著侍衛上來想說點什麼後板著臉上前抬手示意他們稍等。
胤禛對此沒有察覺,他的視線落在白衣女子的身上,腦海中不停思量著白衣女子的身份:白衣,還刺殺皇上,這女子最有可能的身份是白蓮教的叛賊。
那麼問題來了,皇阿瑪這次出行可是臨時起意的。是誰,泄露了這個消息?
胤禛抬頭看向守在白衣女子身邊的侍衛,“去查,皇上這次出行都有誰知道,將這些人都抓起來。”
“這……”侍衛猶豫,“這個女子?”
胤禛站了起來,扭頭看向侍衛,“嘴裡藏了毒藥很有可能是反賊,她有死誌,等你們拷問出什麼,該跑的人早都跑了。”
“把能知道消息的人都抓起來,分開審問。”
侍衛們互相對視一眼,隨後低下頭齊聲應下。
“側福晉,我們現在去看看四爺他……”
“你怎麼還在這裡?”胤禛擰著眉頭扭頭看向蘇培盛。
“……”
胤禛瞥了眼低頭沉默的蘇培盛,歎了口氣,“你先去四爺身邊候著,四爺醒了派人過來通知我。”
“那側福晉您……”
“我先看他們拷問那個女子。”胤禛頓了一下,“差幾個人過來跟著我就行。”
“嗻。”
……
許雯雯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的路上,眼前一片昏暗,她抬腳在布滿了荊棘的路上艱難地前進著,腳上凍的生疼,嗓子也如吞了刀子般乾澀。
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也許前方就有一棵長滿了礦泉水的樹木。
“水,水……”
到了,那棵長滿礦泉水的樹,她張開嘴巴就能喝到水。
“老四?老四?”
誰?叫誰呢?誰是老四?老四是什麼?她隻知道老六啊……
“老四?”
彆推她!真討厭!她的礦泉水樹都不往下掉水了!
許雯雯憤憤地睜開眼睛,一張老臉出現在她的眼前,許雯雯被嚇得身體哆嗦了一下,老臉的擁有者康熙連忙握住了許雯雯沒有受傷的手,語氣激動。
“老四,你醒了!”
許雯雯的理智逐漸回籠,“皇,皇阿瑪……”
“在,皇阿瑪在呢。”康熙握住許雯雯的手,眼睛微紅,“除了胳膊疼之外,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想喝水。”
“好,好,喝水,梁九功!水!”康熙扭頭朝著梁九功吼了一腔,轉身扶著許雯雯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先靠著坐好,一會兒梁九功把水端過來了你就能喝水了。”
“嗯……”許雯雯輕輕點了點頭,身後的辮子順到了前頭,許雯雯想要抬胳膊將頭發撩到後麵,可胳膊剛動了一下許雯雯就倒吸一口涼氣,表情痛苦地看向自己的右胳膊。
白色的紗布將胳膊完全裹住,許雯雯才動了一下就滲出了血跡,康熙也驚呼一聲連忙傳呼隨行的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的忙活後,許雯雯坐在床上看著重新包好的胳膊陷入沉思。
“你不用亂動,要什麼東西直接跟朕說。太醫說了,你這傷口可不能再裂開了。”
許雯雯抬頭看向康熙,“可我剛剛隻是動了一下而已。”
康熙被許雯雯這話說得一愣,腦袋上都冒出了黑線,“聽太醫的還是聽你的?還想不想活了?”
“想的,”許雯雯抿了下嘴唇,視線在周圍掃視了一圈,“皇阿瑪,那個,你,你沒受傷吧?”
康熙搖搖頭,“朕沒事兒,你和你的側福晉都幫朕擋那刀子,朕怎麼會有事呢?”
“哦,”許雯雯眨了眨眼睛,“那,兒臣的側福晉呢?怎麼不見她?難道她受傷了?”
康熙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直忘記的事情是什麼了,他回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得力太監梁九功,“老四的側福晉呢?”
“回皇上的話,剛剛四貝勒醒後,他身邊的蘇培盛就去尋側福晉了。”
“她沒受傷吧?”
“沒有請太醫,想必是沒有受傷的。”
康熙頗為滿意地點了下頭,扭頭看向靠在床頭的許雯雯,“她沒事兒。”
許雯雯:……
“沒事兒就好,對了,皇阿瑪,那個白衣女子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已經派人去查了,想來很快就要消息了。”康熙說到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笑容便逐漸消失了,“你放心,這次朕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皇阿瑪……”許雯雯有些虛弱地開口。
康熙臉上的冷厲迅速褪去,低頭一臉關心地看向許雯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那個女子是衝你來的。”
康熙:“……”
“那個女子,她的來頭可能不簡單,皇阿瑪,不能讓她輕易死掉。”
康熙輕輕點了下頭,“好。”
正說著話呢,胤禛帶著蘇培盛和幾個先前護身的侍衛便進來了。
胤禛行了禮,康熙讓她起身後胤禛並未起身,而是把頭低得更低了。
“皇上,那女子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
“哦?”康熙坐直了身體,“她是什麼人,叛賊嗎?”
“回皇上的話,那女子不是叛賊,是災民。”
“災民?”
“是。”胤禛抬起了頭,“渾河水災,百姓以水藻為食,這位女子的雙親去世,她想要刺殺的人是當地的富紳官員,見了皇上以為您是這裡的官員便……”
許雯雯飛速眨了幾下眼睛,看向側福晉的眼神裡滿是驚訝。
“渾河水災?”康熙低聲呢喃了這四字,“朕為何不知?梁九功?此地的官員呢?讓他們滾出來見朕!”
“嗻。”
“等等!”康熙起身叫住了轉身就要離開的梁九功,“現在隨朕去渾河。”
梁九功抬頭看了一眼康熙臉上十分堅定的神色,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勸不了,“嗻。”
渾河,黃河支流,古稱沈水,在後世因為兩岸大開發的緣故是一個頗為著名的旅遊景點。不過在幾百年前的清朝,住在渾河周圍的百姓卻因為渾河葬送了性命,究其原因,原是渾河的上遊西遼河兩岸水土流失嚴重,渾河水含沙量大增以至下遊河道淤淺。
“這些年來,霸州、新安等處隻要一遇大雨,這渾河水和保定府南河水便會經常泛濫,所有的莊田都被淹沒了,當地的百姓們為了一口吃的賣兒賣女賣田,如今已是賣無可賣,能吃上水藻活下來的都是有福的。”
康熙的視線從衣衫襤褸蜷縮在角落的百姓身上移開,看向旁邊的蘇培盛,“當地官員呢?”
“奴才聽說,這官府的糧倉裡也沒糧了,所以……”
“所以就任由他們死去?”
蘇培盛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皇上息怒!”
康熙深吸一口氣,“自從水災發生以來,當地的官府可有開倉放糧?”
“應當是有的。”
“應當?”
梁九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回話,“放糧了,但隻有其中一少部分被用來施粥了。”
康熙輕輕嗯了一聲,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麵上無悲無喜。
……
許雯雯本想問問側福晉是怎麼審問的,但可能是剛剛喝下的湯藥裡有助眠成分,導致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剛一張開嘴便打了個哈欠,於是隻能強打著精神讓側福晉給那白衣女子請個太醫,不要讓她死了。
“我會的。”胤禛點頭應了下來,“你若是困倦就先睡吧,有什麼事等醒來再說。”
胤禛扶著許雯雯躺在了床上,閉上眼睛準備睡的時候這一時半會兒卻有點睡不著了。
“怎麼不睡?”
“為什麼渾河一直沒有人治理?水災頻發的話,當地的官府應該要治理吧?”
胤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格外虛弱的自己,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十年前的那件舊事你忘了嗎?”
許雯雯眨眨眼睛沒說話,胤禛伸手將許雯雯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黃河泛濫是曆朝曆代都要麵臨的問題,皇阿瑪自然對此事上心。但十年前那件事牽扯到了許多人,明珠內退,太子被斥,這治理這方水域的事情便也被擱置了下來,沒有人再敢拿這件事去觸皇阿瑪的眉頭。若非皇阿瑪巡視到這裡,親眼見了這渾河水災,這裡的人,怕是都活不過今年了。”
“好了,快睡吧。你受了傷,要多休息的。”
許雯雯嗯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