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第九章

離開春風巷,鬱朵依然沒去醫院。

她讓司機開車到盤龍陵,抱著自己途徑花店時買的百合,獨自一人徒步走到傅司年陵園。

陵園附近山清水秀,環境優美,是個長眠的好地方,傅司年墓碑前更是寬敞,草坪修剪整齊,不見一根雜草,幾棵鬆柏樹繁茂,偉岸挺拔地矗立著。

雖然她和傅司年沒有什麼夫妻恩愛的情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年了,如今傅司年去投胎,她也該送他一程,去墓前祭拜一下。

就是不知道這傅司年投胎會變成什麼東西。

早年白手起家,後來小有成就,見不得人的壞事估計做了不少,否則也不會落得個反派的下場。

夫妻一場,改天我再替你去寺裡燒個香,立個牌位,多做點善事,替你積積德。

阿彌陀佛。

還沒到傅司年墓碑前,鬱朵便聽到一陣淒慘淩厲的叫聲與拳打腳踢的沉悶聲。

鬱朵心中一緊,抱著百合花束站在鬆柏樹下,不敢妄動。

“齊哥……齊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任何……啊……任何對不起傅總的事!”

鬱朵躲在鬆柏後心臟砰砰直跳,剛想沿著來時的路回去,卻聽到阿齊的聲音。

“遊輪是你負責的,這兩天我也查到你私人賬戶進賬百萬,你還敢說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大哥的事?”阿齊的聲音一如往常清亮,但聽起來卻莫名多了些瘮骨的涼意。

“那天遊輪確實是我負責,可是……真的不是我……啊啊啊啊!”

鬱朵悄悄從鬆柏後探出個頭來。

隻見阿齊和其他五個男人站在傅司年墓碑前不遠處,兩名穿著西裝的男人鉗製住一滿臉是血的男人跪在地上,很狼狽,臉上青腫一片,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齊哥,你相信我……”男人一隻手被迫伸出壓在草坪上,仰頭,無比恐懼的目光看著阿齊,雙唇直抖,嚇得不輕。

阿齊居高臨下看著他,目光逐漸森冷,像淬著毒,嘴角劃出的弧度帶著譏誚,滿身的戾氣。

“相信你?”他一腳踩了上去,在男人手背上碾磨。

男人慘叫出聲,五官扭曲,頭上冷汗津津。

鬱朵隻覺自己手背一痛,仿佛聽到了骨骼被碾碎的聲音。

一男人遞給阿齊一把刀,阿齊拿著那把刀,就踩在手背上的姿勢蹲了下去,刀背在那鼻青臉腫的男人臉上比劃。

“大哥平時對你不薄,在他麵前,交代了吧,那一百萬,是不是秦邵給你的。”

男人哆嗦著搖頭,眼睛隨著阿齊的刀走,“不……不是,真的不是我乾的……齊哥,你信我,我不敢這麼做的,真的,傅總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會害他!”

阿齊似乎聽厭了這話,嗤笑一聲,握著的刀猛地朝著男人刺去。

“啊——”

鬱朵從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麵,也沒見過這樣子的阿齊,下意識叫出一聲急促的尖叫聲。

“誰!”阿齊刀停在半空,朝鬱朵方向淩厲望去。

那滿是戾氣的表情在看見是鬱朵後,有瞬間的驚慌,忙不迭將自己握在手裡的刀子收在身後,無措看著鬱朵。

“大嫂?”

鬱朵心跳如雷,看看他,又看看地上那狼狽的男人,一時之間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阿齊給了身邊男人一個眼神,男人會意,與其他兩人將那跪在地上的男人連拖帶拽地帶走了。

經過鬱朵身邊時,鬱朵抱著那束百合,往後退了退,表情驚悚,仿佛被嚇到了般。

阿齊像是做錯了什麼似得,走到鬱朵身邊。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查遊輪爆炸的事情,今天剛查到點線索,沒想到竟然讓大嫂看到了這一幕。

大嫂一定是嚇壞了。

“大嫂,你怎麼來了?”

看著阿齊,鬱朵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這阿齊表麵上看上去老老實實,人畜無害像個學生,辦起事來還真狠,不愧是跟在傅司年身邊的。

小弟都是這個樣子,傅司年就更不用提了。

還好傅司年死得早,否則她這後半生可怎麼過。

“我……我來看看你大哥。”話雖這麼說著,可眼底忌憚的神色愈發濃重,默默與阿齊保持些距離。

阿齊對傅司年忠心耿耿,畢竟是傅司年從垃圾堆裡撿回來培養的,傅司年對阿齊有再造之恩,如果被阿齊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自己怕是要在這盤龍陵裡和傅司年蓋個夫妻墓了。

不敢想不敢想。

阿齊看著鬱朵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頗為懊惱,垂頭喪氣讓到一側。

鬱朵深吸口氣,將百合放到傅司年墓碑前,告訴自己穩住,不要慌。

“大嫂,那您在這和大哥說說話,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鬱朵低聲嗯了一聲,也沒抬頭。

阿齊手心緊了鬆,鬆了又緊,最終看著鬱朵削瘦的背影咬緊牙根,快步離開。

阿齊一走,鬱朵這才鬆了口氣。

她知道阿齊不是那麼單純的人,可在沒見過之前印象在那,不覺得他怎麼樣,現在突然見著真麵目,以後讓她還怎麼和他心平氣和說話?

“一個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這個樣子!”鬱朵平視著看著墓碑上傅司年的遺照,歎了口氣,“算了,今天也不是為這事來的,也不知道你現在投胎去了沒有,下輩子投個什麼人家……”

“不過呢,既然死了,這輩子對你來說就算已經了結了,下輩子重頭再來,你就不要再纏著我了,我很理解你們男人的需求,可是你人都死了,我們人鬼殊途,不合適,你還是早點投胎要緊。”

“你呢,無父無母,我也不用替你孝順,你看,我照顧了你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拿一點遺產不過分吧?至於其他部分……我會替你燒香拜佛,替你積德行善,你就放心地去吧。”

一陣微風襲來,繁茂的鬆柏微微搖曳著。

鬱朵站起身,正準備離開,腳下一滯,又轉了回去,繼續站在傅司年墓碑前。

阿齊應該還沒走,隻能在這繼續再待一會。

好在今天陰天,沒有前兩天烈日炎炎那麼苦。

站了一會,估摸著時間,鬱朵這才下山。

山腳下陵園入口處,阿齊正站在車邊悶頭抽煙,鬱朵深吸口氣,走到車前,“年紀輕輕的,少抽點煙。”

阿齊一愣,忙掐了煙頭,不敢抬頭直視鬱朵的眼睛,“大嫂,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小張會送我回去,你還有事要忙的話就去忙吧。”

阿齊笑容拘束,眉眼間夾著不易看出的煩躁,目光偶爾一瞥,在鬱朵脖子上,看到了若影若現、還未消的紅印。

“大嫂,你脖子那……怎麼過敏了?”

鬱朵忙捂著脖子。

“去醫院看過了嗎?”

“看過了,”她將聞大師送給她的青草膏給阿齊看,“開了藥。”

“那就好。”阿齊給鬱朵拉開車門,鬱朵坐了進去。

幸好阿齊也是個沒老婆的。

鬱朵長鬆了口氣。

翌日一早,她和連姨去了s城最有名的青峰寺,在那給傅司年立了個牌位,燒香拜佛,希望他能早登極樂。

鬱朵抽了個簽,是上上簽,找寺裡的師傅解答,師傅沒有多說,隻解答了四個字,“順遂一生。”

這不就是暗示一切都過去了嗎?

鬱朵原本還頗有些懷疑的心徹底平靜下來。

傅司年死了,投胎去了,她現在可以說沒了後顧之憂。

那麼當初計劃著全球旅行,現在計劃可以提上日程了。

當初嫌傅司年剛死沒多久,她這麼快就收拾行李滿世界旅遊,有點崩她和傅司年恩愛三年的人設。

現在不一樣了。

她拿出手機,在朋友圈輸入一句話:“曾經和你說好一起走遍全球,可是隻剩我一個人。”

點擊發表!

一回生二回熟,鬱朵覺得自己簡直無比機智!

短短的一句話,傷心欲絕的情感都快溢出屏幕了。而且這區區二十個字,既點明了中心,又為後來她出國旅遊做好了鋪墊,有了這個理由,到時候她出去旅遊,豈不是名正言順?

作為傅司年的遺孀,她代替死去的老公,替他看遍世間山水,踏遍這煙波浩翰的世界,為了實現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願望,她孤身一人毅然踏上這艱難而孤單地旅途!

俗話怎麼說來著,騙過他人,先騙過自己。

鬱朵在心裡盤算一番,都快把自己給感動了。

“老公,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走遍世界的!”

心動不如行動,鬱朵開始著手計劃起來。

巴黎要去的,土耳其也不能錯過,威尼斯得去看看,芬蘭極光好像也不錯……

這些都不錯。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微信有人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虞洋:節哀,人已經走了,咱們活著的得向前看,有機會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蘇陽:彆難過,傅總雖然走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繼續看著你,保護你

趙琛:鬱小姐,有時間出來走走嗎?我知道有個地方很不錯,你肯定喜歡

鬱朵打了個哆嗦,這蘇陽說話太嚇人了。

她三言兩語敷衍了幾人,隨後把手機放到一側,將房間門反鎖,找出傅司年從前給她的銀|行卡。

當初傅司年將這卡給她,讓她隨便花,可鬱朵哪能真的隨便花,她可是個無欲無求一心依賴傅司年的菟絲花,為了營造自己不愛錢清心寡欲的性子,那張卡自傅司年給她之後,基本沒怎麼花過,隻偶爾給傅司年賣生日禮物時會刷一刷。

當然,卡裡每一筆金額的去向,她相信傅司年一清二楚。

有這麼一個全心全意愛慕他,隻會給他買禮物,乖巧懂事的老婆,傅司年哪裡還能不滿意?

鬱朵拿著那張卡,在嘴邊興奮親了一口。

“等著,明天就帶著你去巴黎血拚!”

門口處,被鬱朵認定已經去投胎重新做人的傅司年杵在那,冷冷看著鬱朵這壓抑已久,等自己死後暴露出來的本性,毫無波瀾。

鬱朵再暴露出什麼本性,他一點都不會驚訝。

看得多了,也想開了。

那三年裡鬱朵確實很得他的心意,日子過得很舒心,家裡的事不用他分一點心,他不介意就那麼寵著鬱朵把日子就這麼過下去。

現在看來,他機關算儘,自以為是,死後竟然栽到自己看似性情單純的小妻子手上。

鬱朵,你確實該慶幸我已經死了。

如果我還活著……

傅司年雙眼微眯,眼底儘是耐人尋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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