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死貓落在地毯上。
那是隻野貓,死於割喉,麵上帶著淒厲的神情,死不瞑目。
因快遞時間過長,脖子上的血跡都已乾涸。
昭夕大可以致電酒店前台,請人來處理,但她一秒鐘也沒法和這貓待下去了。
她匆忙拉開門,拿著手機站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撥通魏西延的電話。
“師兄!”
不待開口,那邊就心急火燎地打斷她:“祖宗,我這拍戲呢,你今兒輪休,我可忙著。這場拍完再說!”
嘟,掛斷了。
昭夕想叫小嘉,但小嘉膽子比她還小。
她煩躁地罵了句臟話,轉身回屋,給前台打電話。
不等她走進房間,對麵的門哢嚓一聲。
她一回頭就看見立在門口的程又年。
他穿著鬆散的家居服,睡眼惺忪的樣子,顯見是在睡覺。
抬頭看她:“怎麼了?”
“沒事。”昭夕很快回答。
“我剛才聽見了尖叫聲。”
哦,看來是被她吵醒了。
昭夕一時猶豫,明明那天說了以後都不會再打擾他,這打臉來得就像龍卷風,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她立在門口,不願意回頭,隻用手往身後指指,“也就有人看我日子過得太無聊,寄了個大禮包來,給我感動得嚎了兩嗓子。”
順著她的手看去,程又年眼神一動,定格了。
*
酒店後麵是片小林子,稀稀拉拉的。
起初,程又年想把貓給扔了,但昭夕攔住他,“埋了成嗎?”
程又年看她一眼,很想問她,求人辦事還提要求,這合適嗎。
可她臉色微白,明明不太敢去看那貓,還故作鎮定地看了一眼,又慌忙移開視線,似有不忍。
彎腰挖坑時,他緩緩吐了口氣。
誰讓他多事。
該。
酒店雖偏,也不時有人進出,或多或少朝這看上一眼。
昭夕戴了口罩,但也足夠引人注目。
程又年頭也不抬,“你先上樓。”
“不用——”
“上樓。”
昭夕最後看了一眼那隻就要入土為安的貓,低聲說了句:“投個好胎吧,下輩子遇見一個好主人。”
腳邊有朵不知名的黃色小花,她摘下它,放進坑裡。
這才轉身離開。
程又年抬頭看她的背影,午後的日光照下來,平添兩分溫柔。
“盒子裡除了貓,還有這個。”
程又年從樓下回來時,遞過來一張卡片。
昭夕接過一看。
她的照片。
有人用刀裁去了她的腦袋,還用鮮紅的筆跡在旁邊寫著:敢欺負哥哥,讓你全家死絕。
“……”
她看了一眼,鎮定地扔進垃圾桶裡,抬眼真心誠意地道謝:“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程又年點頭。
雖然一直覺得沒有牽扯最好——
“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嗎?”
他還是問出了口。
昭夕一愣,“那天晚上?”
“自薦枕席。”他出言提醒。
“……”
昭夕咳嗽一聲,“你說林述一?他好歹是個明星,不會做這種事。況且這種東西我也不是第一次收到——”
“我看到熱搜了。”
程又年定定地看她片刻,又問:“需要我幫忙嗎?”
昭夕知道他在說什麼。
那天晚上,除了林述一本人和拍照片的那個人,就隻有程又年撞見了那一幕。
照片不會說話,林述一和同夥當然更不會替她說話,唯一能證明她沒有潛規則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昭夕笑了。
她抬眼,用有點小得意的眼神望著他,好像在說:你看,裝了那麼久的逼,今天還是破功了。
還說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呢,怎麼現在又多管閒事,朝她伸出援手了?
昭夕搖頭,“不用了,我沒打算回應。”
兩人對視片刻。
程又年:“嗯。那就算了。”
說罷,他道了聲再見,合上了門。
和其他多數酒店一樣,這一間也並不隔音。
合上門好一會兒,他都沒聽見走廊上傳來任何聲音。
她沒回房間?
昭夕蹲在牆邊,拿著手機給小嘉發信息:“你在乾嘛,睡午覺了嗎?”
沒得到回應,又給魏西延發:“拍完沒啊,拍完回我個電話。”
好幾分鐘過去,她接著點出孟隨的微信,“孟總,乾嘛呢你。”
最後一條發給一個叫陸向晚的人:“快來關心我,你閨蜜今天收到了死亡警告!”
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
睡的睡,拍的拍,開會的開會,浪的浪裡個浪。
腿蹲麻了,她乾脆戴上口罩,席地而坐,無論如何都不想一個人回到房間裡。
戴口罩是避免來往的人認出她。
直到某一刻,對門哢嚓一聲,又開了。
程又年打量她片刻,緩緩開口:“你表達感謝的方式,就是替我守門嗎?”
昭夕:“?”
友好不過三秒。
你怕不是有什麼妄想症?
她剛想反駁,就見男人把門推開了些。
“進來吧。”
“……”她乾嘛要進去?
“不是在等人?”
到嘴的臟話轉了個圈,變成了一句哦。
她麵色如常,好像對那隻貓完全沒有什麼心理陰影,卻非常聽話地跟在男人身後,乖巧地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