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嘉抵達國貿的公寓時,正好早上九點整。
她了解自家老板的尿性,這時候肯定還在睡覺。事實上她也不想這麼早來,可沒辦法,從郊區跑來市中心,路上就要花去兩個小時。
——即便年關已至,北京都成了空城,可城市太大,從郊區跑來二環,就跟跨省似的。
為了趕回家陪父母一起吃午飯,她起了個大清早,抱著一堆東西坐地鐵,千裡迢迢趕來國貿。
同在北京工作的表哥,因為單位特殊,逢年過節回不了家,年年都在郊區和她們家一起過。
昨天表哥上門來,還帶著老家的父母寄來的一堆年節禮,都是香腸臘肉一類的。
嗬,五六箱吃的擺在家裡,壯觀得要命。
小嘉的爸爸媽媽催促她:“給你老板送點去。”
小嘉搖頭:“我老板才不吃這些呢。”
“那你老板吃什麼?”
“她呀,她恨不能一日三餐都吃草。”小嘉把自己逗笑了。
結果媽媽朝著她的背上就拍了一巴掌,“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自己老板?她又不是牛,怎麼能一天到晚都吃草呢?”
小嘉:“……”
她就是打個比喻,打個比喻啦!
“老板對你那麼好,又是主動加工資,又是給你放大假,平常還時不時讓你帶禮物回來給爸媽……逢年過節,你也該有所回報啊。”
“那些都是品牌方送的禮物啦,不是特意給你們買的,她就是怕你們過意不去,所以讓我一定要跟你們強調這一點。”小嘉滿頭黑線,望著地上結結實實的幾大箱年貨,“而且我們老板真的不吃這些啦!”
“她吃不吃,是她的自由。你送不送,是你的心意。”爸爸在一旁幫腔,和媽媽站在同一陣線,“趕緊送禮物去。要是遲了,心意也就打了折扣。”
今天是大年三十,送禮當然要趕在新的一年到來之前。
沒辦法,小嘉隻能扛著一堆東西,呼哧呼哧坐地鐵往國貿跑。
一路都在唉聲歎氣。
她家老板才不會吃這些東西呢,想讓她主動長肉?就算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也不可能!
出發時天剛蒙蒙亮,抵達國貿的公寓時,太陽都曬屁股了。
小嘉很憂鬱,人家放年假了,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她放年假了,還得給老板當小小快遞員。
真是苦命啊。
扛著一堆東西,小嘉費勁地掏出門卡,門衛順利放行。
守門的大爺跟她還挺熟,笑眯眯問:“昭小姐在家啊?”
“在的。”她甜甜地笑了,不忘回頭說一聲,“大爺您新年好啊。”
“哎,姑娘你也是,新年好啊。”
好歹是忠心耿耿的小助理,昭夕的公寓門禁卡、大門鑰匙,包括密碼在內,小嘉都掌控在手、了然於胸。
可以說,要是昭夕想殺人,她二話不說,鐵定幫忙放火。
啊,大過年的,這種比喻好像不太恰當的樣子……
小嘉心不在焉,扛著東西,一路坐電梯上了頂樓。
這時候,老板肯定在睡覺。
到底要不要叫醒她呢?
還是不了吧,她家老板脾氣可壞著呢,又有起床氣,萬一被吵醒了,說不定要扣工資……
乾脆把東西放下,留張紙條就走,微信上也說一聲。
小嘉心裡有了盤算,把東西放在地上,迷迷糊糊開了門,又扭頭把箱子一隻一隻抱進門。
做完這一切,忽然瞥見玄關處有一雙陌生的鞋子。
哎?
這誰的鞋?
她愣了愣,朝屋裡看看,難道小孟總在?
不是吧。
昭夕和孟隨雖是兩兄妹,但鮮少一起過夜。畢竟昭夕的身份擺在這裡,老被狗仔跟,孟隨能不跟她同框,就絕對不會出現在她身旁。
再加上孟隨的公司在新中關,私人公寓也在那邊,離國貿還挺遠。
兄妹倆一個忙得腳不沾地,一個一年到頭四處拍戲,他幾乎從不踏足昭夕的公寓。
再說了,雖然她不是富貴人家出生的孩子,好歹跟了她家老板這麼些年,也鍛煉出了不俗的識貨本領。
這鞋不是小孟總愛穿的那些手工皮鞋,就是普普通通的商場款,跟霸道總裁沾不上邊。
小嘉把箱子都摞在地上,擺得整整齊齊,自己換了鞋,疑惑地往屋裡走。
一進客廳,赫,這什麼情況?
一地亂七八糟的衣服。
沙發上原本放得整整齊齊的七|八隻抱枕,此刻也悉數散落在地,七零八落的。
她都驚呆了,瞠目結舌看著這一屋狼藉,
難道……
難道是進了賊?
“老板?”小嘉立馬驚呼起來,開始擔心昭夕的人身安全,像隻小蝴蝶似的呼啦啦往臥室飛奔,“老板你還好嗎?”
一路踉蹌,聲色驚惶。
……
另一邊,臥室的門沒關。
一晌貪歡,屋裡又沒彆人,也不必關門。
兩人折騰到大半夜,前前後後得有三次……
咳。反正,鬨到最後,兩人沉沉睡去,均是一夜無夢,安眠到天亮。
昭夕一向淺眠,今天卻睡得很熟,大概是折騰一晚,疲倦至極的緣故。
程又年比她先醒。
有了前車之鑒,他沒有再讓她枕著手臂入睡,也不至於因為手麻醒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聽見外麵有動靜。
他睜開眼睛,很快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驚慌失措的叫聲——
“老板!”
“老板你在嗎?”
“老板啊——”
程又年頓時回神,側眼瞥見半邊肩頭露在空氣裡的人,下意識拉過被子,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他坐起身來,很快與闖進臥室的小嘉打了個照麵。
小嘉驚慌失措的臉色頓時僵住,眼睛慢慢地瞪圓了,再瞪圓。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嘴也張成了O字型。
程又年:“……”
小嘉:“……”
程又年:“……”
小嘉:“……”
空氣中有長達十秒鐘的寂靜。
整個房間都陷入詭異的沉默。
小嘉像是被雷劈了,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大腦當場癱瘓了。
程又年……
程又年平生第一次,發覺言語是如此蒼白無力,此刻說什麼好像都不太合適。
小嘉的表情從驚恐,到震驚,再到迷茫,最後抬手,困惑地揉了揉眼睛。
是起太早了,產生了幻覺嗎?
然而揉了好幾次,她驚恐地發現,眼前這一幕是真實存在的。
老板和人睡覺了!
客廳裡衣衫淩亂,想必戰場還不止一處!
這會兒她還和人睡在一起!
那個人……
那個人還是住在塔裡木酒店房間隔壁的包工頭!!!
小嘉:!!!!!!!!!!!!!!
一陣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