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聲令下,丫環婆子一個個腳步匆匆,如魚貫而入,各司其職,跟往常一樣,熟練的伺候著謝雲窈梳洗更衣。
秋月親手為謝雲窈綰發梳妝,將三千青絲綰成垂掛髻,發間簡單彆一支鎏金蝴蝶步搖。
隨後又換上一件鵝黃色小襖,下身乳白褶裙,領口、袖口和裙擺都繡著精致好看的折枝梅花,襯出玉肌香腮,瑩徹透亮。
少女明明不施粉黛,卻是皎若秋月,灼若芙蕖,一雙美眸水光瀲灩的,嬌柔中帶著三分嫵媚,實數人間絕色。
眼前美人,秋月一個女子見了都挪不開眼,若是讓那些公子們瞧見,恐怕路都要走不動了。
秋月知道,她家姑娘自小生得姿色過人,如今尚未及笄,已經出落成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更是京城諸多王公貴族子弟思慕的對象。
先前礙於寧王追慕她家姑娘,旁人都不敢多有肖想,可如今,寧王跟大姑娘訂婚之後,這才沒幾日,就有好幾家爭先恐後的上門提親來了。
外頭那些貴女因為嫉妒她家姑娘,背地裡嘲笑人家婚事落空,可那些公子們機會來了,一個個恨不得敲鑼打鼓的慶祝。
唉,隻可惜,整個京城,放眼望去,恐怕也沒有比寧王更好的婚事了,大姑娘若當真做了寧王妃,還不踩在她家姑娘頭上欺負?
想到這裡,秋月又不免有些擔憂,長長歎息了一聲。
謝雲窈梳妝穿戴整齊,已經等不及想見母親了,當即扭頭轉身,奪門而去。
秋月也趕緊追在後頭,“姑娘你慢些……”
如今是正月底,大地回春,道路兩旁的花花草草都長出了嫩綠葉芽,偶爾幾朵早開的鮮花點綴,一片生機盎然,清新宜人。
環視周圍的一切,謝雲窈還如夢似幻的。
若不是再三確認,她都不敢置信,上一刻她還被病痛折磨,垂死掙紮,再醒過來已經重獲新生,回到了十年前,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
此時她年僅十四,尚未及笄,暴君還沒造反,皇帝還是大順的開國皇帝永嘉帝,所有人都還在世,她還是昌樂侯府那個千嬌百寵的長房嫡幼女。
因為母親是繼室,謝雲窈上頭還有同父異母的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她是最受寵的小女兒,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裡嬌養著長大。
雖然跟寧王的婚約告吹,不過謝雲窈從來也沒放在心上,特彆是後來見過容堇之後,瞬間就把那些不愉快忘到了九霄雲外。
仿佛前世隻不過是一場漫長而可怕的噩夢,現在夢醒了,她終於徹底擺脫了那個男人的魔掌。
一想到國未破,家未亡,人還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挽救,謝雲窈就忍不住心下狂喜。
重新來過,她一定會守護好重要的人,趁著宿離還有三年才造反,儘早把他找出來,才好扭轉局勢,將一切悲劇扼殺在搖籃裡!
隻是,還不知道宿離如今在哪個犄角旮旯躲著呢?他造反之前,謝雲窈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隻知他
是前朝皇子,複仇複國來的。
*
謝雲窈小跑來到霜華院,氣喘籲籲,闖入正屋。
迎麵就見母親慕氏剛從裡屋出來,一如記憶中那般年輕美貌,素麵朝天,衣著素色,卻也掩飾不了骨子裡透出的貴氣。
慕氏是鳳陽大長公主之女,身份尊貴,嫁給昌樂侯謝衍做繼室都算是下嫁。
相比冷麵嚴肅的父親,謝雲窈跟母親關係向來更親近一些,前世謝雲窈進宮之後沒幾年,母親便病故了。
如今看見母親還活生生站在麵前,謝雲窈鼻子一酸,當即撲上去,一頭紮進母親懷裡,熱淚如泉水般湧出,哭得泣不成聲,好似恨不得將這些年受的委屈統統宣泄出來。
“娘!”
慕氏趕忙將她扶住,“怎麼了,一大早哭哭啼啼的?”
謝雲窈隻顧埋在母親懷裡,哭得天昏地暗的,生怕這一切隻是她的幻覺,一轉眼就會消失不見,拉著母親都不肯鬆手。
兩母女在軟榻坐下,慕氏輕拍著謝雲窈肩膀,柔聲安慰了好半晌,“彆哭了,跟娘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莫不是誰又欺負你了?”
謝雲窈一雙杏眼濕漉漉的,張了張唇瓣,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死而複生這種荒謬的事情,讓她從何說起。
也隻好回答:“我,我,我就是,做了個噩夢……”
聽她說話的語氣,慕氏就有些不信,“你一說假話就這樣,彆以為娘聽不出來!”
“……”謝雲窈咬住唇瓣,羞愧低下頭,她自幼有個小毛病,說假話的時候會變成小結巴,怕被人嘲笑,所以從來不敢說謊。
慕氏想了想,估摸著女兒還是因為婚事傷心難過的,便好言好語的詢問,“窈窈,你若當真喜歡寧王,不如我去求你外祖母出麵為你爭一爭,說不定還有轉機。”
謝雲窈的外祖母是鳳陽大長公主,永嘉帝的姑姑,在永嘉帝麵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謝雲窈一心想的是容二哥哥,才不想嫁給寧王!趕忙開口澄清道:“不用了!我與寧王表哥本來就隻是兄妹之情,既然太後都開了金口,這婚約本來就是屬於大姐姐的,我又怎能去搶大姐姐的婚事?”
慕氏眉頭皺得更緊了,明明就是謝雲淑搶了她女兒的婚事?
謝雲窈還含著眼淚,靠在母親胳膊上,“娘,我這回說的是真心話,你就彆操心了。”
說話這麼流利,明顯就不是說謊。
慕氏搖頭,輕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