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美人與獵戶 木妖嬈 12605 字 3個月前

第二日早晨大家夥醒來時,都發現周衡的眼底有一圈淡淡的烏青,沈南觀察了一些,覺得他這造成烏青的原因,估計和在禹州之時是一樣。

大概是相思病犯了。

不過沈南卻是看破不點破。現在最主要的不是調侃周衡,而是靠周衡在這山上尋找黑七的蹤跡。

周衡對這山比他們熟悉多了,由他帶路,事半功倍。所以一早就由周衡領著他們幾個在這山上轉著,尋找有人活動過的蹤跡。

這附近的山頭有幾個山洞,就算是再隱蔽的,周衡也基本上清楚在什麼位置。由他來帶路,大半日下來也尋到了好幾個山洞。

順著昨日陷阱的足跡方向而去,一路小心地勘察了好幾個山洞,有一個山洞倒是有人帶待過的痕跡,以遺留下來的碳灰來看,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沈南分析:“估計是怕被人找到,所以每隔個七八日就換一處住的地方,如果真是那幾個半大的孩子把這黑七帶走,還在著山裡邊四處躲藏,隻能說他們的膽子是真的大。”

周衡琢磨了一下才開口:“再往裡一些就是深山了,深山危險重重,估計他們不敢進去太深的地方,隻會在邊緣的地方找地方躲藏起來。”

這裡邊的山一座接著一座,這山到底有多深,連周衡都不知道,但所有周家莊的人都清楚,越往裡走,就越危險。

沈南他們聽了周衡的話後,便往邊緣的山洞探去。

沈南是斥候出身,觀察力強。這時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在旁人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時候,他忽然腳步一頓,抬起了手,做了個止步的手勢。

幾人立即會意,馬上尋了遮掩物躲藏了起來,屏息觀察周圍。

不一會,林子中傳來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聲,雖然很細微的聲音,但幾人的耳力都是極好的,所以都聽得清楚。

幾人往腳步聲的方向望去,過了約莫半刻後,有一個穿著洗得泛白棉衣,瘦小的姑娘從雪林中走了出來。

周衡雖然不與周家莊的人來往,但也見過這個瘦小的姑娘。這姑娘正是周老瘸子的大女兒春杏。

聽福嬸說與小啞巴差不多年紀,但看著像是沒有及笄一樣。

春杏的身上背著一個小背簍。而這個小背簍,是周衡以前給小啞巴編的,去福嬸家裡的時候,小啞巴便是背著這個小背簍裝她的吃食和湯藥。

周衡看到背簍的時候,山洞裡邊那些東西被誰拿走了,現在也有了答案。

等那姑娘從他們麵前經過後,沈南向其中一個手下做了一個手勢,手下會意,然後跟在了那姑娘身後。

人走了有些距離後,沈南才從樹乾後走出來,“人多跟蹤,顯眼,我們回去等消息。”

他們原路返回了山洞,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沈南手下回來了。

他道跟了一路,看著那姑娘去陷阱查看了有沒有動物掉下去,然後又跟著她一路,跟著她到了一個山洞外。

在遠處盯了半晌,雖然並未看到黑七的蹤影,也不確定黑七在不在山洞裡邊,但為保險起見,他沒有靠得太近,就怕身為殺手的黑七發覺,盯了一會後,他先就先回來報信。

周衡聽了他的話,猜測先前一直盯著小啞巴的黑衣人就在那山洞裡邊。他最近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他想再見那黑衣人一麵。

小啞巴說過,她的手是被黑衣人折斷的,嗓子也是被黑衣毒啞的。

可如果真想讓小啞巴真殘廢,就不可能會讓彆人有機會治好她的手和她的嗓子,畢竟直接弄廢了的方法也並不是沒有。

再如果說當初不是那個黑衣人對小啞巴出手,而是換了彆人,或許在小啞巴被關的那一個月,她的手和嗓子也就再無康複的可能。

周衡想要個答案。他想知道,當時折斷小啞巴的手,毒她嗓子的時候,黑衣人到底有沒有留了一分惻隱之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想要這個答案,或許隻是他向來不喜歡欠人情而已。

周衡所在的山,山峰居多,山洞不計其數。在離周衡山洞大概有約莫半個時辰的距離處,就是周老瘸子那幾個孩子躲藏的地方。

周老瘸子是個鰥夫,有三個孩子。大閨女春杏十歲左右的時候,她娘就難產死了。

沒了娘,她爹又是個賭徒,所以從那會開始,春杏就又當姐又當娘,把自己的兩個弟弟妹妹拉扯長大。

幾個月前,周老瘸子欠了賭場的銀子。因還不起毒債就用女兒來抵債。大女兒是家中操持的一把手,而小兒子是命根子,那就隻能把十二三歲二女兒抵押了。

兩個女兒雖都因營養不良而比真實年紀顯小,但貴在五官長得精致,有幾分姿色,所以賭場也就同意了。。

可春杏不肯。在賭場前跪了下來,讓他們不要把二妹帶走,她會想辦法籌齊銀子給她爹還賭債的。

比起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姑娘,賭場的人更喜歡真金白銀,也就給了她三天時間,三天時間湊不齊銀子就帶人走。

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有一個陌生男人說他可以給她銀子,但得幫他做一件事。

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隻是盯著兩個人。這差死聽著輕鬆,但要盯著的人是周衡,做起來就不輕鬆了。

好在那男人隻說讓平時多注意山上,隻要周衡一下山出周家莊之時,就立即到鎮上唯一的一間客棧尋他,把這事告訴他就成。

為了自己的妹妹,春杏答應了這個男人當他的線人。

與這個男人沒有多少聯係,基本上都是這個男人來找的她。

在一個月前,男人讓她到鎮上傳消息,但到半道上就被人攔了下來,被驅趕回了周家莊。

沒過兩天,她又聽到她爹變本加厲,欠了賭場整整五十兩銀子。她知道她若是沒錢給她爹還賭債,她爹肯定會再次買她們。

上次二妹也就值個十五兩銀子,這次欠的是整整五十兩!

為了能還錢,她那嗜賭成性的爹肯定會把他們姐弟三人全給賣了的了。弟弟有可能會成為奴仆,而她們姐妹二人更多是被買到那種臟地方去的。

家裡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但大冬天的也不可能逃太遠。想了又想,家裡明麵上是沒糧了,她索性借口帶著弟弟妹妹到山上找吃的,然後順道帶著弟弟妹妹逃到山上去了。

沒有進深山,找了個山洞,再拾些柴火挖些樹根也能頂一段時日。雖然危險,寒冷,但也總好過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賣到窯子裡去來得強。

但不曾想,才上山不久,就見那個給她銀子讓她盯著周衡的男人倒在雪地上。

那個男人隻剩下一口氣吊著了。春杏想起男人也在他們斷糧的時候給過糧食,讓他們姐弟幾人有過一頓飽飯。

先前黑衣人有時會在山上待一整日,所以會帶些糧食放到春杏家中。會準備多一些,多出來的算是報酬。

春杏更想起若不是沒有這個男人,她二妹也保不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就是他們姐弟三人的恩人,所以她便拖著男人一起走了。

春杏他們這次上山是逃出來的,所以隻簡單帶了一口破舊的鐵鍋,和幾個破口的碗,一小捆的乾柴,以及男人之前留下來的小半袋麵粉做的麵餅,省著吃也是能吃三四天的。

找了個洞口小的山洞,生了火後,再去撿了些樹枝,生火取暖順便燒了些熱水來喂給男人,讓他暖身子。

在這過去的這一個月,男人差些死了,而她的小弟也因為染上風寒而差點沒了。在有兩個快死的病人的情況下,春杏更在知道周衡先前居住的地方沒人後,迫不得已做了個賊。

她去周衡的山洞拿了藥和禦寒的棉被、衣物。

而陷阱的獵物她一開始並沒有動,可她一個女子,要在這大冬天養活這麼多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

靠著陷阱的獵物,溪水中鑿洞釣的魚,他們就這麼過了一個月。

春杏把熬好的魚湯端到了一旁睡在木板上,蓋著棉被的男人,把他扶了起來:“這幾天沒有下雪,溪麵的冰麵薄了些,我鑿了冰弄了幾尾小魚。”

男人大概當時受了傷,又凍了半宿,混混沌沌了近一個月,最近這幾日才恢複過來,就是身體虛弱。

人能就回來也是奇跡了,估計還得再養養才能下地走路。

黑七目光落在她那雙凍發紫發腫的手,低斂眼簾,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沒有親人的這幾年來,有幾回差些死了,都是靠自己扛過來的,但這次卻不一樣了。

一個月來雖然意識總是反複不清,但還是知道身邊有人照顧他,給他喂水喂藥,與他說話。

意識清醒的這幾日,那姐弟三人雖然也有些怕他,但依舊是每天都與他說她每日做的事情,給他喂食。

他們姐弟幾人是逃跑出來的,沒有他的話,他們的日子會過得好一些,可他們卻還是救了他這個將死之人。為了他不被找到,還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次山洞。

心裡邊百感交集,複雜得很。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了,他竟然有些眷戀這樣的日子。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忘了那些仇,過上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這些年背負的家仇壓得他實在喘不過氣了,再加上日發成長成熟,他的看法也有些不一樣了。

原先他覺得是現在的朝廷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一家,朝廷是他的仇人。可現在看著百姓過得越來越好,他不由的深思了。

當年皇帝□□,他父親身為朝廷命官,不做諫臣,反而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殘害百姓,後來的家破人亡不過是因果循環。

可等他醒悟過來,想要脫離組織的時候,他卻已經難以脫離了。組織中有很多像他這樣的前朝遺孤,尚有親人在的,被組織分散各地,相互牽製。

而他還有唯一的親人,便是比他小三歲的弟弟。他在禹州,而弟弟被安排在金都,可具體在金都何處,他不清楚。

組織也就用他的弟弟來牽製了他。

不能脫離,唯有做事留一線。組織要他殺的人,他都會手下留情,把人帶到隱蔽的地方,讓他們自己躲起來,隻要一露麵,他便真會要了他的命。

春杏給他喂了大半碗的魚湯,然後說:“過幾日雪停的時候,我便把兔毛還有野豬腿弄到隔壁鎮上去賣了,換錢給你買藥,再買些棉絮給你做雙厚襪子。”

“姐姐,我也要……”和黑七擠在同一個被窩中,大病剛好的七歲小弟也撒嬌要求。

剛開始黑七不習慣和這小孩一個被窩,但這小孩像個暖爐一樣貼著自己,他也就忍了下來。

春杏朝著自己小弟笑了笑,應了一聲好。

黑七看了眼她,問:“要多久?”

黑七忽然開口,春杏忽然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