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不停的下著, 水滴落到清澈的河麵上,拍打出了細小的浪花,發出了滴答滴答的清脆聲響。
此刻, 整個天幕已經完全暗沉了下去,黑色的雲團遮住了清冷的月色與璀璨的繁星, 唯有這亭內的燈籠裡, 還閃爍著暖橘色的曖昧光影。
夜已深, 願這良宵不被辜負?
這話雖然充滿著一種邀約般的旖旎之色, 然而說話之人的語氣卻是平板而寡淡,如同在機械的做著任務一般。
即便有著空靈婉轉的柔魅女聲的加持,也依舊顯得有些蒼白,顯然這已經變成了男鬼的聶小倩並不擅長勾引和蠱惑。
付臻紅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那逐漸滑落到他手腕處的手, 這隻手白皙修長,好看是好看, 但是卻明顯不似一雙女子的手那般纖細和柔軟。
這是來源於一個成年男子的手,指節利落, 骨骼分明, 指甲被修剪的圓潤又乾淨,在燭光下甚至泛出了淡淡的粉。
但就是這樣的一雙手, 會在頃刻間延伸出最尖銳的細長指甲,然後精準無誤的收割著一條鮮活的生命。
是要準備動手了嗎…
這才剛剛開始,這聶小倩就變回了男子的模樣, 選擇不再偽裝。付臻紅頓時覺得有些無趣,眸色深處的興味也消減了幾分。
而站在付臻紅身後的聶小倩, 由於角度的緣故,他並不能看到付臻紅臉上的表情,不過這些對於聶小倩來說都不重要。
他要做的, 就隻是抽取這個人體內的陽.氣而已。既然對方被他的琴聲引到了這裡,他就絕不會放任這人離開。
沒必要仁慈。
作為孤魂野鬼的他,也不需要善良。
聶小倩的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若是繼續在這個男子身上做著那些女妖對其他男人做的那些勾引之事,最後他極有可能引誘不成反被對方所蠱惑。
在這個男子身上耽擱的時間越久,隻會對他越不利。
而在已經決定好了直接動手的前提下,聶小倩告訴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偽裝。
更何況,他本就不擅長挑逗和勾引,也實在做不來那種如女妖般用美.色如滿足那些男人惡心的欲念。
這麼想著,聶小倩的眼神也徹底的暗了下來,他的麵容是俊美又清冷的,在這樣的寒夜之下,這一襲白衣的鬼魅,眸色裡閃動著果斷而狠澀的光芒。
他抬起另一隻手,五指微曲,襲向了付臻紅的頭頂。
而就在聶小倩那伸長的指甲快要觸碰到付臻紅頭頂上方的發絲時,付臻紅突然在這時候停下了手中撥動琴弦的動作。
“咚”得一聲,音符落下之後,琴音就這麼突兀的戛然而止。
聶小倩微微一頓,下一秒,在付臻紅將手覆蓋到聶小倩的手背上時,這一瞬間微涼又柔軟的觸感讓聶小倩襲向付臻紅頭頂的那隻手的指甲下意識的就收了回去。
付臻紅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他握住了聶小倩的手,然後將這隻手的掌心攤開。
“你不是人類吧。”付臻紅緩緩說道。
這隨性輕淺的語氣讓聶小倩覺得這個人仿佛輕易道破的不是他的偽裝,而是今天天色如何之類的簡單言語。
聶小倩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會這麼說?”
原本想著速戰速決的聶小倩,此刻在身份被道破之後,反而沒有了方才的那種急切。
或許是難得遇上了這麼一個容貌絕豔的人,又或許是因為這個人又恰好讓他有了一瞬間莫名的悸動。
問出這話的時候,聶小倩恢複到了屬於自己的原本聲音,是十分清冷又幽冽的男聲,像是山間的溪水緩緩流淌過石頭發出的悅耳聲響。
冷淡,卻又有一種微微的磁性。
“人類的掌心裡有三條清晰可見的紋路。”付臻紅一邊說著,一邊垂下了漆黑的眼眸,用指腹在聶小倩攤開的光滑掌心上細細的摩挲。
這輕柔的觸碰讓聶小倩覺得有些癢,他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卻被察覺到他意圖的付臻紅握緊了幾分。
聶小倩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
“我什麼?”
聶小倩低下頭,看著在用手在他掌心裡撫摸的男子,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你也不是普通人吧。”
付臻紅低低的笑了起來,“普通人又怎麼會遇上你?”他頓了頓,隨即又換了一種說法:“或者說是,如是普通人,又怎麼會被你盯上。”
聶小倩聞言,神色頓時變得有些複雜,“你既什麼都知道,為何還要來?”
“我若是不來,又怎麼能像現在這般同你說上話?”付臻紅站起身,轉身看向了聶小倩。
褪去了全部偽裝的白衣公子,麵容清俊,五官棱角利落而分明,挺直鼻梁下,削薄的唇輕抿著,渾身上下無不透著一種簡潔華美的冷冽清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