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也好, 膽大也罷,現在這種局麵,並不是我所能改變的, 既然不能被扭轉, 我也隻能坦然去麵對。”
“坦然麵對?”付臻紅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隨後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的唇角微微一勾, 溢出了一抹極其輕淺的笑容。
付臻紅本就長得十分好看,不笑的時候就已經讓人一眼難忘, 此刻這麼輕輕一笑後,刹那間整張麵容都變得極其的生動而明豔,充滿著一種風情旖旎的蠱惑力,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直直的衝擊到了寧采臣的內心深處。
寧采臣不禁看愣住了, 他凝視著付臻紅的眼睛。這雙眼睛很美,瞳孔裡的色彩是最純粹的幽黑,如同不可莫測的潭水,漣漪深處泛出了無數危險的漩渦。
注視著久了, 便會讓人有一種被拉入進漩渦的窒息感。
見寧采臣的麵色上出現了些許的鬆怔, 付臻紅抬起手,撫上了寧采臣俊秀的麵容。
臉頰上冰冷的觸感讓寧采臣瞬間打了一個戰栗,意識到麵前這個男妖在撫摸自己的臉頰,寧采臣的耳根突然彌漫出了薄薄的紅暈。
那原本被壓製的緊張感也驟然躥生出來。
寧采臣有些無措,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眼下這樣的處境。
哪裡還有一絲他方才嘴裡所說得那般坦然自若。在付臻紅指腹的觸摸之下, 他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付臻紅收回手,這書生看起來什麼都懂,卻還是懷揣著一份不經逗弄的純情和羞意。
這麼想著, 付臻紅不禁笑出了聲。
聽到這磁性撩人的笑聲,寧采臣才徹底的從怔愣中反應過來,然而雖然是完全回神了,但在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表現後,寧采臣的耳根卻更紅了,甚至臉上也泛出了紅暈。
鼻尖裡湧進的全是麵前這個男妖身上的香味,淡淡的暗香,被他吸進身體裡,流過了每一個角落。
寧采臣看著這雙含著笑意的眼眸,即使此刻這眼眸裡浮現出的是戲謔和揶揄,卻依舊讓寧采臣心跳加速。
砰…砰…砰……
是他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心跳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他對一個男妖動了心。
在意識到這種不該有情感產生的這一瞬間,寧采臣突然沒有任何閃躲和羞澀的、直直的看向了付臻紅的眼睛。
是呀,這雙眼睛的深處泛著危險的漩渦。
但不到漩渦深處,又怎能知曉水下的美景?
“寧采臣。”寧采臣突然說道,聲音沉穩而堅定:“我叫寧采臣。”
付臻紅嗤笑一聲,“你還是真是不怕死,就這麼自信自己不會有事?”他頓了一下,並沒有要聽寧采臣回答的意思,而是又繼續說道:“雖然在這一天之內你不會死,但我既然都把你帶到了這黑山界,你的陽.氣我自然是要收取一些的。”
“你的陽.氣會被我拿走,你會變得虛弱蒼老,最後成為一具沒有呼吸的乾屍,你覺得這樣可好?”
最後一句話,付臻紅用的是疑問的語句,然而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肯定,
他並沒有給寧采臣選擇的權力。
寧采臣想到了初見黑山時,在樹林裡看到的那具隨著體內陽.氣的流失而迅速變成一具乾屍的男子,他知道黑山對他說得這番話並不是玩笑。
對方也不會心慈手軟。
這個男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準備殺了他,若是當時沒有燕赤霞趕到,或許他已經被掐住喉嚨窒息而亡,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寧采臣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
他用漆黑的眼瞳深深的凝視了付臻紅兩秒,隨後閉上了眼睛。
然而,時間慢慢過去——
一秒,兩秒……直到五秒都過去了。
想象中那種氣息被抽離體內的感覺卻並沒有發生。
寧采臣有些疑惑,不禁睜開了眼眸,而入目的就是男妖那含著玩樂意味的笑容,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
寧采臣正欲說話,下一秒,付臻紅就將唇湊到了寧采臣的雙唇上。
付臻紅這猝不及防的動作讓寧采臣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一下,唇上冰涼卻柔軟的觸感更是讓寧采臣的身體直接僵硬在了原地,連脖頸湧上了灼灼的紅暈。
寧采臣覺得不可思議,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付臻紅抬起手,用掌心遮住了寧采臣的眼睛,遮住了這書生的眸色裡不可置信的怔愣。
付臻紅並沒有將舌尖深入進寧采臣的口腔裡,而是就這麼單純的雙唇相貼著,開始從唇齒間吸收起寧采臣體內的陽.氣。
視線被阻隔的寧采臣,其他的感官也就變得敏銳起來。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什麼東西在逐漸流失,他的身體在慢慢發軟,四肢變得極為沉重又無力,然而他的思緒卻又是無比清晰的。
按理說他應該感到恐懼,感到慌張,因為體內的陽.氣正在流失在被抽離,但他此刻想得更多、更在意的卻是他和黑山的雙唇正親吻到一起這件事情上。
唇上的觸感是如此的柔軟,涼涼的,富有彈性,寧采臣甚至隱隱品嘗到了一種馥鬱的馨香。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軟軟的,很甜,甜到了心底,濃稠到他的喉嚨發緊,濃稠到餘味在他的體內繚繞。
雖然寧采臣已經到了弱冠之年,但這卻是他的第一次親吻。
他家境貧寒,但因為模樣還算周正的緣故,從他十六歲那年開始,就不乏有女子找媒人來他家說親,他也收到一些女子的暗送秋波,或言語暗示,不過寧采臣對這些女子並無男女之情,一直以來他也都沒有遇上過讓他心動的人。
在他活得這二十年間,此刻這種心跳加速,臉紅刺耳的緊張感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寧采臣不傻,也不遲鈍,他知道這種反應代表著什麼。
付臻紅看著寧采臣逐漸失去血色的臉色,覺得差不多了之後,才離開了寧采臣的雙唇。
不得不說寧采臣確實是極好的純陽體質,付臻紅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實力比之前又上升了一些。
寧采臣唇色慘白,身體因為失力都有些重心不穩,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靠在石柱上平複著錯亂的呼吸。
付臻紅從寧采臣這裡收取到了報酬,也難得多了一分耐心,他站在原地,就這麼等著寧采臣恢複。
而就在寧采臣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穩的時候,一陣震耳欲聾的嗩呐聲從他們的身後響了起來。
伴隨著一股冷颯的陰風,從寧采臣的後方,走來了一隊迎親隊伍。
說是迎親隊伍,似乎又有些不恰當。
因為這隊伍中,無論是吹嗩呐的,還是敲著銅鑼的,亦或者是八個抬著大喜轎子的,都不是人,而是一群沒有皮肉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