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的正午時分, 陽光將浮雲都染成了耀眼的紅色,刺目的光暈從天幕上照耀到大地上,在一片蟬蟲鳥鳴聲中,一身白色禮帽的男子從昏迷中悠悠轉醒。
怪盜基德緩緩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太陽光線便順勢射到了他的瞳孔裡, 他半眯起眼睛, 不自覺的用手擋住了眼眸。
怎麼回事……
怪盜基德的腦袋還有些發脹,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的他又那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正身處於夢中。
他動了動眼皮, 閉上眼睛安靜的縷著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記得在失去意識前,自己正在與黑衣組織的兩個男人對峙,在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之下, 一道金色的光源突然從潘多拉的魔盒中迸發而出,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後背就被一股來源於光暈中巨大力道吸了過去。
在昏睡的前一秒,他下意識的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腕, 記憶便在那個時候停止了。
那個時候站在他身側的正好是川上醫生。
川上富江!
怪盜基德想到這個名字, 立刻從地上坐了起來。
映入他眼簾的是正前方一片連著一片的燦爛花朵,這些花朵有著極其漂亮的顏色,紅的, 紫的,白的,每一朵花都開得十分的明豔,花蕊上散發著淡淡的自然清香。
這不像怪盜基德所熟知的任何一種花。
如果真的要給出一個定義的話,用野花來形容就最為恰當。
這片野花海很大爺很廣袤, 就像是沒有一個儘頭一般。
他這是被潘多拉魔盒帶到了哪裡?
怪盜基德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正準備站起身用更開闊的視野好好觀察一下四周,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醒了嗎?”
腳步聲停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其悅耳的聲音。這聲音對於怪盜基德來說並不陌生,磁性又撩人,隨性而輕淺,漫不經心的語氣裡都帶著彆樣的誘惑。
這正是川上醫生的聲音。
怪盜基德一喜,那種從陌生的環境下醒來後那細微的茫然無措感瞬間便消失了。
付臻紅走到怪盜基德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年輕怪盜。
對方的白色禮服上被泥土和灰塵染臟,那屬於魔術師的圓形禮帽也掉在了半米開外的地方,右眼睛上的鏡片也碎掉了,露出了眼眶裡那深藍色的瞳孔色彩。
沒有了這些裝飾物的遮擋,月下魔術師的真實麵容直接暴露在了付臻紅的眼前。
模樣很年輕,五官俊氣,黑色的碎發略顯淩亂,帶著一種挺拔青蔥的青年感,即便是白皙的臉上有些臟兮兮的,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外表的帥氣和陽光。
付臻紅的目光讓怪盜基德有些呆愣,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框。意識到自己的麵容已經沒有了任何遮擋之後,怪盜基德並沒有慌張,而是仰著頭衝著付臻紅微微一笑。
“啊嘞,神秘感沒有了。”怪盜基德,準確來說是黑羽快鬥聳了聳肩,自我調侃似的說出這一句,打破了兩人對視後的沉默氛圍。
付臻紅沒有說話,依舊是這麼看著黑羽快鬥,由於角度的緣故,他身體的陰影落啊下來,籠罩在了黑羽快鬥的臉上。
比起黑羽快鬥的狼狽,付臻紅整個人都沒有因為潘多拉魔盒的傳送受到任何的影響。
他黑色的長直發不見一絲淩亂,柔順的披散在身後,豔麗的臉上依舊是白皙乾淨的,皮膚光滑又細嫩,灼灼的陽光照在他側臉輪廓的時候,像是披上了一層暖色的光。
很少有人能在川上富江的視線注視之下還保持著冷靜,黑羽快鬥盯著對方這雙漆黑深邃的眼瞳,有一種逐漸被吸入進深淵的錯覺。
他輕咳了一下,用手摸了摸鼻頭,試圖用話題轉移掉付臻紅的注意力。
“川上醫生,可知道這是哪裡?”
“知道。”付臻紅順著黑羽快鬥的話題移開了目光。
黑羽快鬥見這漂亮又危險的男人中午沒有再看自己了,心裡莫名就鬆了一口氣。
在他扮演成怪盜基德的時候,經過精心偽裝的他尚且還能在與川上醫生的目光對視中保持著清晰的判斷,但現在身份被剝離之後,作為黑羽快鬥的他就無法做到不受任何影響的與川上富江對視。
黑羽快鬥從地上站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泥灰,掃了一眼四周後,又試探性的開口問道:“川上醫生,那這裡是哪裡?”
“五百年前的日本。”付臻紅語氣平靜的說道。
黑羽快鬥一驚:“五百年前,戰國時期?”黑羽快鬥無法保持鎮定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潘多拉魔盒竟然會將他卷入到幾百年前。
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雖然他不是徹底的唯物主義,也知道在橫濱的港口就有不少擁有著神秘力量的人類,但他也完全沒有想到會有能將人類帶回幾百年前的力量。
他想要找出他父親的死因,想要尋求真相,卻沒有想到會因此身陷幾百年前。
黑羽快鬥想到潘多拉魔盒開起的方法,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付臻紅,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後卻又將話語吞回進了肚子裡,儼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付臻紅見狀,饒有興趣的問道: “你想說什麼?”
“川上醫生你……知不知道我們該怎麼回去?”
“不知道。”付臻紅直接回道。
黑羽快鬥原本還有些期待的眼神,在聽到付臻紅說得這句話之後,瞬間就暗淡了下來。
黑羽快鬥又用眼神掃了一眼四周,全是顏色各異的野花,一眼看過去仿佛沒有儘頭。
據他所知,五百年前的戰國時期是日本眾多時代裡最為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階段之一,暴動,廝殺,搶奪,各種血腥之事在這個時代紛紛上演著,但相對的,這個時代,也是眾多英雄留下不朽勳章與功德的時代。
若是拋開其他因素不談,黑羽快鬥還是很想能親眼見一見戰國時代的那些名將們。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無論是其他的哪一個,都足夠稱得上是梟雄。
但是現在,與黑羽快鬥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離開這裡,哪怕不能馬上回到他原本的時代,也至少不能繼續待在這一望無際的花海裡。
否則一旦到了晚上,他們很有可能會遇到飛禽猛獸。
想到這,黑羽快鬥也慢慢平靜下來,他先是檢查了一下魔術槍,接著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滑翔翼,發現還能這兩樣東西都沒有任何損壞後,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下。
看來事情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川上醫生,我們先離開這裡吧。”黑羽快鬥對付臻紅說道。
付臻紅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黑羽快鬥單手環住付臻紅的腰肢,打開滑翔翼飛了起來。
黑羽快鬥飛了很久,直到灼熱的陽光漸漸被飄動的浮雲遮住,火紅的晚霞彌漫上了天空,他們才飛出了那片茂密的花海,來到了一處森林裡。
這處森林裡的樹木很高大,樹乾粗壯,枝葉茂盛,地麵的雜草也非常的深,或許是因為樹葉過於茂盛而遮住了很大一部分陽光的原因,地麵的泥濘並不是很乾,反而是有些濕潤和粘稠,正常的踩在上麵走路,鞋根也會往下深陷一點。
付臻紅和黑羽快鬥一前一後的走著這根本不能算路的崎嶇泥濘上,黑羽快鬥的鬥篷邊角都被尖銳的枝丫劃破了,純白的禮服更是直接變成了灰色。
他看著走在自己前方的川上富江,對方的褲腳也被泥濘染臟,他知道醫生通常來說都是有著不同程度上的潔癖。
以往根據他自己的觀察,也發現了川上醫生十分愛乾淨,對於臟亂的容忍極低。他之前也調查過川上富江這個人,資料上的顯示出的川上富江的個人感情史都各不相同,但唯一相同的一點便是川上富江的生活十分精致奢侈,追求精美,是個極端的完美主義者和享樂主義者,對於不乾淨的東西容忍度為零。
但是此刻,這走在前麵的黑發男子卻讓黑羽快鬥推翻了之前的認知。
即便是走在這樣難走的崎嶇山路上,他也沒有看出川上富江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哪怕他並沒有看到對方的表情,但從對方的背影和走路的步調與節奏卻能感覺出來,川上富江的心情從始至終都是十分平和冷靜的,沒有任何不悅,也沒有任何惱怒,而是平淡又隨性。
黑羽快鬥忽然覺得那些被川上富江迷得昏頭轉向的人並非是無法理解的,川上富江的身上本身就擁有著一種吸引人的魔性魅力,但或許真正讓川上富江被那麼多優秀的人所喜歡的原因,更多的可能是川上富江那令人琢磨不透的性格和從骨子裡所散發出來的從容不迫。
黑羽快鬥正想著,肚子卻在這個時候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四周的環境雖然寬敞但是卻十分幽靜,這也就使得他的肚子的叫聲顯得有些明顯。
付臻紅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黑羽快鬥。
黑羽快鬥輕輕笑了笑,並沒有絲毫尷尬,反而是相當自然的提議飯:“川上醫生,要不我們先停一下,找點吃的再繼續走?”
付臻紅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又估算了一下走出這片森林還需要的大致距離,輕抿了一下唇,回道:“可以。”
黑羽快鬥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將斜前方的一塊石板上的雜草用手刨開,又用衣袖將石板擦乾淨後才對付臻紅說道:“你先坐一下,我就在這附近找點吃的。”
付臻紅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黑羽快鬥見狀,便自動默認付臻紅同意了。
他的魔術槍沒有任何損壞,用來打些小獵物倒也算方便。
黑羽快鬥用了很短的時間抓來了一隻灰色野兔,等他返回到原地的時候,發現本該坐在石板上休息的川上富江正在用手術刀削著一根看起來彈性就很好的竹木。
發現他回來之後,川上富江也並沒有看向他,而是依舊專注於手中的活。
黑羽快鬥有些好奇,他一手抓著野兔,走到付臻紅的身邊,沒忍不住問道:“川上醫生,你這是在做什麼?”
“弓箭。”付臻紅回了一句後,看了一眼黑羽快鬥手上提著的野兔,野兔腳上傷口處流出來的血液讓付臻紅微微皺了皺眉。
黑羽快鬥注意到付臻紅的小表情,下意識抬手的將野兔拿遠了一些。
雖然他自認為血腥味並不濃,但醫生對這方麵的敏感程度或許比他們普通人還要敏銳的多。
“這個野兔很肥,烤起吃的話味道應該還算不錯。”黑羽快鬥說完,就走到一邊開始收拾起淩亂的雜草。
事實上,如果可以,他其實並不想殺生,他原本也隻是想找些野果,但是他在四周找了一圈都是也沒有看到任何可以入口的果子。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片森林,若是不吃東西,一旦到了傍晚,若是遇到猛獸襲擊,空腹和體力不支可能會導致的後果黑羽快鬥並不想去設想。
他們現在身處於戰國時期,若是還堅持著現代的習性和憐憫,黑羽快鬥無法保證自己找到機會回去之後,還能跟來這裡之前一樣健康且完好無損。
付臻紅在製作弓箭的時候,黑羽快鬥就在一旁處理野兔,這是黑羽快鬥第一次弄這種食材,他不會做飯,也沒有弄過這種野兔,一時之間找不到章法,難免就有些手忙腳亂。
弄了好半天,野兔還是跟提回來時一樣。
黑羽快鬥蹲在地上,單手拖著下巴,看著地上還有些微弱呼吸的野兔,秀挺的眉頭緊皺著,顯然是犯了愁。
想他堂堂大盜,月下的魔術師,竟然會在一隻野兔身上犯難了。
而且雖然他心裡清楚吃了這個野兔,他才更有體力和精神繼續趕路,但此刻他看著這野兔的眼睛和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小肚皮,竟然有些於心不忍。
“那個……”黑羽快鬥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他偏過頭看向付臻紅:“川上醫生,我們要不……”
黑羽快鬥的話還沒有說完,付臻紅就已經拿起做好的弓箭走到了他的身邊。
黑羽快鬥看著付臻紅手上的弓箭,有些驚訝也有些意外,原因無他,這把弓箭看起來十分的標準,張弛有度,做工雖然簡單卻非常的精細。
按理說,川上富江不應該會做出這種最優秀的工匠才能製造出來的簡易良弓。
但事實卻是川上富江非但完美的做出來了,還在材料有限的情況下隻用了極短的時間。
黑羽快鬥眼睛閃了一下。
川上醫生,究竟還有多少麵是他所不知道的呢?
“你想放了這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