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回北京的當天就趕回學校上課了,就連淡定和小胖都不知道他請的假到底是去做什麼,本地人嘛,回家玩玩也是有可能的,再加上顧忌著彼此的性格和脾氣,誰也沒多問。
回來之後沒兩天就變天了,校園走道兩側的落葉增多,冬季的感覺終於遲遲上線。
林漾是在某個驟然降溫的早上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情況不太妙。
他應該是從早起睜眼的那一刻就開始頭暈目眩,再然後,買早餐的時候一聞到氣味就毫無食欲、甚至有些惡心反胃。
等到用這樣幾乎沒辦法完全集中注意力的狀態艱難地熬過了上午的專業課,又在高峰期的電梯和樓梯堵了差不多十分鐘。
這段時間他好幾次有眩暈的感覺,反複集中精力強撐耗費了太多的精神。等到好不容易出了綜合樓,發現外麵北風大作時,林漾已經燒得有些神情恍惚。
都說人生病時是最脆弱的時候,他也不例外,何況還是長期身體健康的人驟然中招,那真的稱得上病來如山倒!
接到閔玧琪的電話時,林漾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發燒伴隨著炎症來勢洶洶,他一手吊著水,另一隻手還在補上午的課件,隻能帶著耳機和對方說話。
“怎麼了?”
閔玧琪一聽到林漾的聲音,就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是感冒了嗎?聲音很不對勁啊。”
林漾想憋著電話的麥清清嗓子好讓自己聽起來沒有那麼不正常。
可對方又問了:
“漾啊,是不舒服嗎?”
林漾吸了吸鼻子,咽口水都覺得嗓子眼兒裡刮痧一樣的痛。
“為什麼不願意和哥哥說呢?”
問完之後,還有閔玧琪幾年如一日的小歎息。
在這一瞬間,林漾知道他心裡那點兒藏著的並不想讓父母或者朋友知會的心思,在閔玧琪的麵前其實是暴露無遺的。
可他依然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期望哥哥不要那麼直白地戳破自己的心思。
“是不舒服……打針的時候,打了第二次才進去……”
天氣冷的時候血管都不那麼明顯,可再細的血管那也是男孩子的血管。才上崗實習的小護士既有著源於生手的緊張感、又有麵對大帥哥無意識的羞赧,手不知道是不是抖了,總而言之第一針沒紮進去。
林漾當時是搖著頭和人說沒關係,不痛。
可現在閔玧琪一問起來,他遲來的委屈感轟然蔓延散開。
“你快生日了,想要什麼禮物?”
林漾吸吸鼻子,又把護士給的小毯子往身上拉了拉,“不要禮物……”
閔玧琪歎氣:“這樣不行啊,你成年的生日,哥怎麼能不送禮物給你?”
正說著,吊瓶上麵掛著的自動提示器響了,護士聞聲過來把空瓶換下,上了另一瓶滿滿的藥水,“順帶”還伸手探了探林漾左手手背的溫度。
“室內是不冷,但這個藥水打得人會有些發冷,我給你把滴速調慢點兒吧。”
林漾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盤,輕聲道:“沒關係,調慢了回去太晚了。”
對方端著換下來的藥水瓶走出去做記錄時,還能聽到她和同事小聲嘀咕:“說的絕對是韓語,但人家不是韓國人,剛剛沒聽見麼,普通話講那麼好!”
林漾:……
謝謝,我土生土長中國人。
“雖然漾是長大了,也沉穩了,可在哥哥心裡,你還是那個被猜中心思就害羞躲避的孩子,”
大概是聽到林漾這邊平靜下來的動靜,閔玧琪繼續前一個話題。
“漾啊,有點時候,叛逆一些不是壞事,你不去試試的話,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如果在十八歲的年紀,就開始將目光投放在將來的安穩生活上,你不覺得對不起曾經那個不顧一切拚儘全力去實現的夢想的自己麼?”
林漾把腦袋抵在椅背上,此刻精神上的亢奮已經抵過了來自身體上的困頓。
道理他都懂,可更重要的事情是,脫離那種狀態兩年多之後,他真的能夠重新找回那種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