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時分,火紅的雲霞蔓延千裡,唯獨在禁地之外止步。
禁地中仍是萬年不變的黑暗。
天光被黑霧遮蓋,禁地無一絲光亮,四下安靜得詭異,隻有帶著魔氣的風如同鬼哭,呼嘯而過,古木參天,樹影幢幢,如張牙舞爪的巨獸。
風含著血氣,封印泛著幽幽藍光。
藍光突然大盛。
“咯咯。”
濃鬱的魔氣從封印之中緩緩滲透出去,微不可聞的聲音,窸窸窣窣像是小蟲子在節節啃噬枝葉,又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魔氣一滴一滴往外逸,逐漸形成一團黑氣。
那團黑氣凝聚起來,結成一道虛影。
——這是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身形。
眉眼籠在魔氣之後,模糊不明,唯獨一雙上挑的墨黑眼睛,漂亮又凶狠,戾氣橫生。
輪椅往前滑動,少年緩緩靠近石床上昏迷的女子。
“謝姮。”
冰冷蒼白的手指,在一片魔氣繚繞之中,緩緩往前。
指尖觸碰到了女子柔軟的臉頰。
“謝姮,你可真該死呢。”
“今日先殺了你,待我破出封印,便屠儘整個藏雲宗。”
少年的語氣逐漸癲狂,眼神越來越猙獰扭曲,癲狂地大笑著。
手指下挪,指尖在她頸邊遊移著,掌心出現一把鋒利的匕首。
寒光一閃,匕首猛地往下刺去。
“呼——”
謝姮周圍突然騰起一片滾燙的烈焰,“呼”的一聲,順著那匕首直躥了上來,直襲少年麵門,像一隻凶猛的火龍,直接咬了上來。
那烈焰極為滾燙,蘊含著靈力,瞬間炸開一片火海,鋪天蓋地。
少年神色一變,還不及躲避,魔氣凝聚的身形被火焰直接衝散開,繚繞的黑氣飄在空中,火焰環繞著昏迷的謝姮向四麵八方燒去,“嘩啦”一聲向滌蕩開來,瞬間吞噬所有的魔氣。
整個禁地被火海包圍,滋滋作響。
火光照亮了黑暗的禁地,封印震動,一陣地動山搖。
而謝姮,正躺在一片火焰中。
謝姮意識混混沌沌,隻覺得痛苦不堪。
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是何狀況,隻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魔氣和靈氣在體內四處強勁地衝擊著,痛得要將人撕裂成兩半。
肩上是被火燒般的灼痛。
痛,痛極,連牙根都在咯咯打顫。
熱汗交雜著冷汗,順著額角滾滾而下。
一聲驚喘,謝姮猛地坐起。
坐起的瞬間,周圍的所有火焰瞬間消失不見,禁地重陷黑暗,宛若一場虛幻的夢,所有的動蕩恢複如常。
謝姮撐著手,拚命喘著氣。
心跳快得不正常,肺裡仿佛塞了幾團棉花,呼吸間透著絲絲血腥味。
記憶緩慢回籠。
謝姮這時才慢慢想起,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是白羲把她背回來的。
但她還未回來,便已經撐不住暈了過去,醒來時周圍便成了這副模樣,她體內乾涸的靈力恢複了一些,可渾身上下都精疲力竭,好像剛剛經曆完一場戰鬥。
白羲也不知去哪了。
那封印裡的魔頭,此刻也沒有動靜,換在平時,他看見她這麼狼狽,又會開始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來嘲諷她。
謝姮有些迷茫,捂著腦袋發呆。
她明明才昏迷了沒多久,為什麼有一種好像發生了很多事的感覺?
但謝姮也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怪事了。
自從她剛拜入藏雲宗,開始修煉時起,她就經常和彆人不一樣。
譬如她和彆人一起修習火咒術,彆人變出一簇小火苗,而謝姮卻能造出一麵火牆,結果自己控製不住火牆,被自己造出來的火追著跑。
又譬如,她能一眼就辨認出彆人是魔是妖。
旁人在黑暗中不能視物,謝姮夜裡的視力卻如同白日。
至於魔氣,在她身上的蹊蹺更多了。
謝姮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彆人不一樣,隻是她常年呆在禁地,不會將不同的一麵展現在彆人麵前,謝姮也早已習慣接受了,隻是偶爾還是會忍不住想,她的與眾不同……是不是和她的身世有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