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姮俯身,湊到江音寧麵前,和她驚慌的眼睛對視著,又說:“然後我便在他們體內抽出了此物,他們事先隻見過江師姐,你們若不信,可以讓舒瑤,以及其餘三個弟子過來,為我作證。”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君上派的人?禁地刺殺?怎麼還扯上了太玄仙宗掌門的千金?
齊闞眯起眼,驚疑不定地盯著謝姮。
他雖與寧兒自幼相識,但也明白謝姮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真與魔有關,那一定要查清楚了。
他沉聲下令道:“去吧其他三個弟子找來,再去太玄宗一趟,請舒瑤過來對峙。”
江音寧無助地望著齊闞,“齊師兄……你真的懷疑我嗎,真的不是我……”
齊闞漠然道:“在事情查清之前,彆這樣稱呼我。你已隨母去了蓬萊,如今是蓬萊弟子,雖說你自幼在藏雲宗長大,但按理說,早已與藏雲宗無瓜葛,也不再是我師妹。”
江音寧一怔,眼睛紅得像兔子,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晶瑩的淚珠簌簌而下。
她咬牙,身子微顫著,又看向謝姮:“你……你不能這樣汙蔑我,就算你找出了禍心蠱,就算他們見過我,那也不能說明什麼!你憑什麼這麼懷疑我?”
謝姮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輕覷了她一眼,又重新直起身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回身盯著江音寧,不再提此事,換了一個話題繼續質問:“萬劍台之事,我與殷晗都已自證清白,可是江師姐好像沒有立誓吧?”
江音寧一愣。
謝姮曾在萬劍台被眾人汙蔑,如今重提此事,心底也仍舊無法平靜。
她自認性子隱忍,與世無爭。
但也會感到不公和難過。
她站在此處,毫不掩飾地說:“我就是在懷疑你。”
“我懷疑江師姐與魔勾結,要置我於死地,當初也是因隨身攜帶禍心蠱而觸發劍陣,今日又因容清撞見你使用魔石,意欲賊喊捉賊倒打一耙,江師姐若想自證清白,當場立誓如何?”
謝姮今日就把話放在這兒了。
她不僅是在為容清討個公道,更是在為自己討個公道。
她站在此處,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齊闞,一時都被她的話給震到了,沒有出聲質疑。
謝姮來到藏雲宗一百年,從未如此直白地針對過一個人。
就算是被汙蔑,她也是安靜坦然的,所有人都習慣了這樣的她,仿佛天經地義,沒想到謝姮還會記仇,重新提及那件事。
謝姮看起來極為篤定。
但……雲錦仙子看起來如此柔弱,連修為都不高,她又怎麼可能和魔勾結?還那麼狠毒地要殺人?他們根本想象不出來。
一個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小姑娘,一個是君上身邊的左膀右臂。
想起聽過的那些關於感情上的謠言,她們又似乎是情敵關係,這讓他們又不得不多想。
到底應該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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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瑤和其他三個弟子還未來,因事情牽扯太大,齊闞無權私自定奪,便去請示謝涔之。
彼時謝涔之正與幾大門派一起商議試劍大會之事。
冰涼的地磚反射著粼粼寒光,殿中鴉雀無聲,氣氛壓抑,時有人聲響起,高處袖手而立的謝涔之不發一言,背影沉默凜然。
過來彙報的弟子,正好撞見各大仙門的長老,硬著頭皮說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好精彩的一出戲。
蓬萊長老沈複笑道:“陵山君不會因為那些所謂的“證據”,便偏袒您的未婚妻,認為寧兒會做出這等惡毒之事吧?”
謝涔之回身,微微一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自然要調查清楚,無論是誰,犯錯自有懲處,何談偏袒之說?”
沈複拱手一禮,朗聲道:“有陵山君這句話,在下便放心了,隻是寧兒如今已是蓬萊弟子,在下認為,不能讓藏雲宗獨自插手此事,在下這就去回稟掌門,再一道調查真相,您覺得如何?”
謝涔之眸色微冷。
他盯著沈複,唇邊弧度冷冽,強橫的威壓從腳底漫起,像平麵掀起的海潮,渾然鋪麵而下。
“沈長老這是懷疑我?”
沈複額角滲汗,險些沒站穩,麵露駭然之色,急急道:“在下不敢,隻是為了公正著想……”
謝涔之不欲聽他解釋,又拂袖轉身,下令道:“先封鎖此事,將容清暫時收押,再做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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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姮眼睜睜看著容清被帶走。
江音寧的眼睛都哭腫了,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不公,那天所有隻知道一部分來龍去脈的人,都以為是謝姮將她欺負哭了。
他們唏噓不已,議論紛紛。
謝姮遲遲不走,抿唇盯著江音寧,眼睛裡的光一點點沉寂了下去。
殷晗聞訊而來,見謝姮眼神不對,連忙擋在江音寧跟前,咬牙警告道:“謝姮!你彆得寸進尺!如此汙蔑旁人,若是查出寧兒是無辜的,我看你怎麼交代!”
謝姮卻不看他。
她隻是盯著江音寧看,冷聲道:“讓開!”
殷晗:“你!”
謝姮隻覺得丹田內有滾燙烈焰在翻湧,恨不得順著五臟六腑燒起來,燙得眼底泛血色。
她突然抬手。
掌心出現一道赤色的光,比火焰的顏色還要灼目,在讓人還未看清的刹那,遽然凝聚成一道渾厚的風牆,“嘩啦”一聲朝殷晗迎麵拍去。
殷晗猝不及防,被她一招狠狠掀翻在地,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謝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被謝姮一招打倒了。
謝姮這實力是怎麼回事?!
不過才半個月不見,她怎麼好像又變強了?
謝姮從他從身邊走過,隻居高臨下地睥了他一眼,右手抬起,江音寧尖叫一聲,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製著飛了過來,雙腳懸空而起,被謝姮用力掐著脖子。
江音寧被迫仰著頭,在謝姮手中拚命掙紮,因為窒息,臉色逐漸泛著青紫。
殷晗艱難地站起來,想要靠近,卻又被謝姮一掌掀翻在地。
他怒道:“謝姮!你是要殺人不成!”
既然撕破臉,她便沒必要再客氣。
謝姮對江音寧說:“你給我聽著。”
“在你打得過我之前,或者說,在你有把握將我一擊必殺之前,不要隨便招惹我,也不要動我身邊的人。”
“你最好祈禱容清不會出事。”
謝姮指尖一鬆,江音寧墜落在地。
江音寧發著抖,捂著脖子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後縮,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仿佛看著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她以為謝姮無論如何,都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她!她明明應該忌憚著師兄,應該委曲求全,可憐地求所有人都相信她才對!
可她今日才發現,謝姮不是這樣的人。
謝姮可以比誰都溫柔,也可以比誰都膽大妄為。
——隻要徹底惹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