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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姮從禁地出來,又被人叫去了明宸殿。
來傳話的弟子說:“君上讓您去明宸殿一趟,有話親自問您。”
一邊說著,那弟子想起聽到的傳言,一邊悄悄地觀察謝姮的神色,心道:謝姮長老看起來這麼溫柔的人,真的針對雲錦仙子,還動手了嗎?
之前就有人說她們是情敵關係,他還不信,現在越想越覺得有點意味深長。
謝姮知道這次是避無可避。
但她想,也許可以勸涔之提防江音寧呢?
他就算……偏愛了江音寧一些,也一定是講道理的。
她什麼都沒說,便立刻去了明宸殿。
走到宮殿外,正好看見那些其他門派的長老陸續從裡麵出來。
謝姮轉身躲在柱後,聽見有人說:“寧兒都是你我看著長大的,怎麼可能與魔有關係?會不會是……謝姮故意針對寧兒?畢竟寧兒這些年來,還是沒放下陵山君。”
有人卻說:“謝姮拿得出人證物證,既然如此,猜測又有什麼用?倒不如仔細調查真相。”
“調查?”沈複低哼一聲,瞥了一眼那人,滿眼不悅之色,“何須調查,我蓬萊弟子素來坦蕩!我看還不如好好查查那個謝姮!”
“此事一出,貴派的雲錦仙子還能參加試劍大會麼?”
“在未定罪之前,她自然要參加!”
“……”
謝姮垂著頭安靜聽著,卻感覺眼前的光暗了下來。
有人站在了她的麵前。
謝姮注視著眼前那一縷月白色衣角,緩緩抬頭,對上了謝涔之的眼睛。
“涔之。”她伸手去抓他的衣角,仰頭望著他,“真的是她做的,涔之你離她遠一些,我擔心她與魔合作,傷害到你……”
話還未說完,他拂袖,將衣袖從她手中抽離。
謝姮將要說的話就這樣哽住。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帶不悅,沉聲道:“阿姮,我是如何教你的?無論發生什麼,皆須以大局為重,今日如此莽撞,著實令人失望。”
失望?莽撞?
謝姮落睫盯著空落落的指尖,眼眸微顫。
她突然感覺眼睛有些酸,用力眨了眨眼睛,抬頭道:“可是,她是真的要殺我。”
“她無端殺你作甚?”
謝姮茫然搖頭,卻又說:“可我無端誣陷她做什麼?”
他負手而立,看著她的黑眸裡沉澱著冰冷的霜雪。
答案昭然若揭。
她為什麼無端誣陷江音寧,旁人早就有了揣測,說她是爭風吃醋,故意針對,怕江音寧搶走了陵山君,奪走了她未來宗主夫人的地位。
謝姮睫毛顫了顫,又再次仰頭,望著他道:“他們有他們的揣測,可那又如何?即便我拿了證據,他們也覺得是我在與她爭風吃醋,可是我沒有,如果她是個好女孩,涔之對她好,我是不會因此而不快的。”
“我也並非是衝動行事,我隻是不能看著她陷害容清……”
她說著說著,便有些抑製不住情緒,猛地扭頭,盯著地麵不語。
她緩了緩,又啞聲道:“我不能讓你們受到傷害。”
誰不明白她都好。
可他不明白,她便會難過。
她最最喜歡的人,為什麼也不明白她呢?
謝涔之聽到最後一句帶著哭腔的話,神色一僵。
原本有些不豫。
她今日一早告假,轉頭卻私自針對寧兒,鬨得人儘皆知,實在任性。
此刻不知為何,他看著她微微顫動的肩,卻有些心煩意亂。
這不是他該有的情緒,也不應該因此動搖。
他修無情道,不能為之動私心。
謝涔之眼底的動容一寸寸褪去。
他抬手,用力捏著她的下頜,讓她抬頭,眼底沒什麼笑意,“江音寧如何,我自會命人去查,試劍大會之後,誰對誰錯,定不容情。”
“但你。”他不無冷漠地說:“傷人在前,立刻回去思過,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若再亂來,我定嚴懲。”
他放開手,謝姮往後踉蹌了幾步。
她抿緊唇,不說話。
他要轉身離開,謝姮望著他的背影,又突然往前追了幾步,張開雙臂擋在他的麵前。
她倔強地擋住他,“就算是我衝動,我也不後悔!”
謝涔之壓低嗓音:“阿姮!”
她今日真是瘋了。
謝姮又說:“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今日不這樣做,將來如果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我一定會後悔的。”
她心跳得極快,看著他好看的眉眼,不管不顧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因為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都很開心,就算你不喜歡我,那也沒有關係。可是……自從江音寧出現後,你便待她很好……至少比我好,好到讓我覺得,要是我不喜歡你就好了。”
可是,她控製不住啊。
感情若能控製,又何必有今日的謝姮呢?
謝姮強撐著說:“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還沒有喜歡我,便喜歡上她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那時,她一定會放棄的。
那夜她被舒瑤從靈池裡撈出,後來便枯坐一夜,想了很多很多。
她也有自己的驕傲。
她是怎樣想的,便是怎樣做的,她就是這樣的人,也不喜歡被人誤解,更不想為了情愛,一昧地把自己踐踏進塵埃裡。
就算喜歡極了他,那也不可以。
舒瑤說得對,她再難過,她的感受也與彆人是不相通的,隻有她對自己好,才會真正開心快樂。
謝姮幾乎是拚儘全力說了這一番話,說完就往後踉蹌了幾步,謝涔之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謝姮卻慢慢後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她低聲道:“現在約莫還可以繼續喜歡吧。”
說完,她便從他身側快步離去。
謝涔之站在原地,那隻剛剛伸出來的手,久久地頓在空中。
一時心神震顫,忘了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