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不想讓謝姮死,方才怎麼還逼她認錯呢?”
“怎麼不親自去攔第二道刑呢?”
“人死了你才後悔,她沒死時候,可沒見你下手留情。”
說到底,正道就是虛偽至極。
要她死時候,一個個冷眼旁觀,叫囂著要殺了她,等她真死了,才開始心軟後悔。
這些人啊……
愚蠢。
鬼都王抬手撫了撫謝姮背,手抬起時,看到滿手血,湊到鼻下輕嗅。
輕輕一嗅,便覺體內每一滴血液都沸騰起來,力量沉積在體內,呼之欲出。
不愧是燭龍之血呢。
燭龍氣息極為微弱,但僅僅這般微弱,都以讓他感覺到些許異常了。
無論仙魔,上古混沌之力,皆可容納。
果然她力量被壓製了不少,此刻隻是人身,他雖想不明白,當年那條小龍,分明是被神族帶回了幽都,又怎麼還會淪落至此,但此刻她若覺醒燭龍神力,還需要被一些東西徹底喚醒才是。
他今日就是來此看戲。
看看這些正道一個個後悔至極、顏麵儘失樣子。
鬼都王突然一拂袖。
“還給你!”
懷中女子被魔氣托著,緩慢地漂浮在空中,身上鐵鏈鐐銬發出叮叮當當聲響。
謝涔之一見他放開阿姮,便想上前去奪,袖底卷出一道渾厚劍氣,刹那間將魔氣斬斷。
她落到了他懷裡。
此刻才望見她究竟是何模樣,心底遽然一震。
謝涔之托著她背,手竟在微微顫抖,連呼吸都有些不穩,死死抿著唇。
雙眸結冰,寒意徹骨。
“阿姮?”
她雙眸緊閉,任他如何喚她,她都未曾睜開那雙剔透溫柔眸子。
哪怕是含著淚和委屈,質問他為何這樣對她。
他體內剛剛壓抑下去心魔,又有了複蘇之勢。
有人在他耳邊喚:“無情道有什麼意思?修道有千千萬萬種方式,可是天底下,阿姮隻有一個。”
阿姮隻有一個啊。
正如阿姮從前對他所說:“涔之,這世上有千千萬萬人,可是我好像隻在乎你一個,見了彆人,總是覺得少點什麼,沒有那麼歡喜。”
謝涔之驀地嘔出一口黑血來,手撐在她頸邊,掌心燭龍之骨生硬紮手。
掌心突然發出一道微弱熒光。
謝涔之一僵,驀地張開五指。
是燭龍之骨。
那燭龍之骨突然開始狂顫。
與此同時,懷中謝姮,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眼睛漆黑如深夜。
眼神卻平靜得可怕。
謝涔之不料她突然醒來,伸手輕撫她臉頰,“阿姮?”
謝姮卻沒有回答他。
她身上赤色紋路突然開始瘋長。
比之前看起來更為可怕,這一次,那些紋路直接爬上了臉頰,鋪滿每一寸肌膚。
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燭龍之骨朝謝姮飛來,謝姮抬手,掌心牢牢握住燭龍之骨,那龍骨卻在她掌心裡逐漸消失,像是被吸收了一樣。
謝姮抬手,謝涔之突然被一股無形力量震開。
她在他驚訝目光中,緩慢地站了起來。
有人驚道:“龍骨……她……這……”已經完全語無倫次。
謝姮腳底突然騰起赤色火焰,火舌順著手指燒上去,卻仿佛依附於她生長,絲毫傷不了她。
她身上玄鐵鎖鏈卻在一寸寸融化。
玄鐵鑄就鎮妖鎖,唯有玄火可破。
每個人都屏息望著這一幕,一種更為離譜猜測,在每個人心中彌漫。
玄火,龍骨,紋路,魔氣。
謝姮難道才是……
如果說之前眾人還懷疑謝姮是妖話,此刻加上龍骨,便足以說明她不是妖。
這世間妖魔,皆畏懼鎮邪聖物燭龍之骨。
而龍骨,自然也隻認燭龍。
華芸道君環顧四周,發現此刻幾乎已無人再搖擺不定,幾乎所有人表情都變得很凝重,都猜到了什麼,就連她親信沈複,以及那些蓬萊弟子,也都不再看江音寧。
他們都看著謝姮。
而謝姮,此刻突然向江音寧走去。
華芸道君眼睜睜看著,再也忍不住,凝聚全身真元聚出浩瀚靈力,拔劍往前衝去。
還未靠近謝姮,謝姮腳底火焰猛地躍起,“呼”一聲,像火龍破空而來,直接燒上了華芸道君頭發。
“啊!”華芸道君捂著頭發滾落在地,卻不管她怎麼掙紮,都擺脫不了這可怕玄火。
謝姮連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一步步靠近著江音寧。
江音寧驚懼地望著她,嚇得手腳發軟,不住地往後爬,想要找個人保護她,可是所有人都這樣冷眼旁觀著。
此刻謝姮,一身是血,長發披散,像地獄裡索命厲鬼。
她雙眸漆黑,眼神平靜地睥睨著她。
可越是這樣眼神,才讓人真感覺毛骨悚然。
江音寧還記得那日,謝姮是如何警告她。
——“在你打得過我之前,或者說,在你有把握將我一擊必殺之前,不要隨便招惹我。”
謝姮才是最可怕。
江音寧眼睜睜看著謝姮朝她伸手,嚇得呼吸都要斷了。
而謝姮指尖,停留在江音寧眉心,正對她眉心那道火紋。
突然往外一抽。
江音寧“啊”地慘叫一聲,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從體內衝破,四肢灼燒得厲害,不斷地抽搐著,眉心火紋逐漸黯淡下去。
那道豔麗火紋,泛著隱隱金光,在謝姮眉心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