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沒被接住,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汐姮皺眉。
汐姮對麵,秦姣渾身緊繃,掩在袖中的掌心滿是冷汗。
打從她變成了謝涔之的樣子,便不得不硬著頭皮暫時撐下去,她惴惴不安地在屋子裡坐了一夜,眼看著天色漸亮,離障眼法消失的時間越來越近,還沒想清楚是坦白還是強行裝下去,便被被這破門而入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一看見汐姮,第一反應就是害怕,還沒做出反應,就看見汐姮朝自己扔了藥瓶。
秦姣原本是能接住的。
可是她實在是太害怕了,下意識抖了一下,手上原本接住了這瓷瓶,卻沒能握住。
看著滾落在地的瓷瓶,以及汐姮微微蹙眉的神情,秦姣心底一沉。
她暗暗叫道:“完蛋了。”
誰知下一刻,汐姮忽然朝自己走過來,很自然地彎腰把瓷瓶撿起來,嘲諷道:“突然想起來,你廢了右手,左手也斷了根手指,倒是個連瓷瓶都接不住的廢人了。”
“成了廢人,還要與仙門中人私下牽扯不清。”
汐姮一邊嘲諷,一邊抓起秦姣的左手。
秦姣渾身緊繃,無法說話,隻能垂著眼睛沉默。可這副模樣落在汐姮眼裡,仍是那副冷淡從容的樣子,一如從前。
汐姮不想與他再浪費時間。
她隻想快些結束昆侖的事,然後便去與赤言和衛折玉他們會合。
“昨日辛合給你送了神族的藥,按理說,你的左手應該恢複了。”汐姮扯開他的衣袖,看了看他的手,看見上麵的傷痕,她伸手去碰,麵前的人卻猛地抽回手,冷淡地往後退了一步。
秦姣一邊大著膽子甩開汐姮,一邊冒著冷汗,心道這障眼法哪裡經得起觸碰,滿腦子隻有“要是被發現就完了”。
可是方才汐姮靠近她的時候,秦姣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現在假扮的人,是謝涔之。
以謝涔之的視角看汐姮,很奇怪,明明這公主看起來還是很可怕,可是又好像不太一樣。
如果說,秦姣眼裡的汐姮是高貴冰冷的,令人畏懼臣服,那麼此刻的汐姮,分明顯得有些惱,態度也不好,舉手投足卻又如此熟稔自然。
他們相識相伴的日子,是這麼的長。
就算反目成仇,兩不相乾,可獨處之時,還是原形畢露。
方才汐姮靠近的一刹那,秦姣聞到她發間的香氣,想起謝涔之身上,好像也曾有過類似的冷香,他們似乎喜歡同一種氣味。
所以他們曾經……應該感情很好吧。
秦姣心裡五味雜陳。
她緊接著又覺得困惑,昨日汐姮顯然是有些誤會了,謝涔之斷不可能說出真相,那麼,這個神族公主方才提及昨日之事,為什麼看起來完全不生氣?好像也沒有誤會她和謝涔之的事?
為什麼不誤會呢?
她是太篤定沒有此事,還是全然不在意?
秦姣心底一片冰涼,思緒混亂,像是一團亂麻——死到臨頭了,她還在可笑地猜測汐姮和他之間的事。可除此之外,她還能想什麼呢?她根本無力反抗,她遲早露餡,接受審判。
汐姮此刻突然不再說話,那雙上挑的銳利雙眼,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她。
目光尖銳得幾乎刺穿她。
許久,她冷道:“你不是謝涔之。”
“謝涔之呢?”
果然。秦姣想,再相似的偽裝,也瞞不過最了解對方的人。
秦姣慘然一笑。
她低下頭,緩緩跪下,做出一個臣服的姿勢,終於能將所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