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未知的、不可掌控的東西,皇權怎會不驚,怎會不憂。
何珈回應林靜剛剛的話,“避無可避就算了,反正我們已經到了狄戎大後方,現在該著急的是他們了。”
林靜點頭,又有些遲疑,“將軍命你身穿她的鎧甲領兵出來,還讓你我領兵直襲狄戎大後方。我們這個任務本就是為了破壞,難度不大,唯一困難的就是撤退,若是將軍那裡出了什麼問題,給不了我們接應,我們這五千人馬怕是就要折在狄戎大本營裡了。”
何珈偏頭看向林靜,做了一個口型。
林靜心頭一凜,想起當初所見火.藥的威力,終於徹底安心下來。
螳螂捕蟬,獵人與獵物的關係,到此時就該顛倒了。
狄卓山內,衡玉穿著一身白色輕甲,在她身後,是兩萬名整裝待發的士兵,有寧衛軍也有左軍。
而這千軍萬馬,正靜靜矗立一旁,聽著遠處連成片的轟鳴聲,將敬畏的目光投到最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最開始狄戎凶猛,他們的將軍說,要在這一場戰役,讓狄戎有來無回。
然後狄戎丟下三千具屍骨,狼狽潰逃。
第二次狄戎整裝再來,他們的將軍說,狄戎再凶猛,也不敵她親手訓練出來的虎狼之師。
於是她身先士卒,刀刀致命,讓狄戎丟下五千具屍骨,再次潰逃。
第三次狄戎再來,他們步步深入,越發靠近狄卓山。有人懷疑狄戎在使詐誘敵深入,他們的將軍笑著說無妨。
然後在狄戎包圍他們之前,狠狠咬下狄戎七千人。
而這三次戰役裡,他們的傷亡相比起狄戎,完全可以忽略。
被包圍之後,不少人心中惶恐,他們的將軍且戰且退,同時日日外出,領著一些隨軍的工匠手藝人隨行,在眾人心生顧慮之前,告訴他們今日即將會有反攻。
那轟鳴之聲,是神跡還是人為?
沒有人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他們隻知道跟著他們將軍的步伐,狠狠撲過去,在被□□轟鳴聲弄得惶恐無措的狄戎軍隊之間殺進殺出,取得遠超以往幾次的大捷。
“將軍!!!”
震耳欲聾。
人心所向。
衡玉一劍挑去,奪走狄戎主將的性命。所過之處,強悍的狄戎士兵目光緊緊盯著她。
劍尖滴著溫熱的血,衡玉一步步前進,對方一步步後退。
繡著“狄”字的將旗被衡玉揮劍直接斬斷,她冷聲喝道:“諸位,隨我一戰,隨我建功,隨我立業。”
“是,將軍!”
零零碎碎而又漸漸統一的嚎叫聲在戰場四處回響,形成連鎖反應,往往一處的嚎叫聲剛剛安靜下來,另一處又響了起來,最後徹底連成一片,成為這一場壓倒性戰役中最為令人印象深刻的背景聲。
到後來,狄戎士兵終於在兩位副將的怒吼聲中恢複了抵禦陣型,雖然還是沒辦法挽救頹勢,但至少暫時穩定了局勢。
“弩.箭。”衡玉道。
後方很快有人為她遞上弩與利箭。
衡玉搭弓,射箭。
一位正在馬背上嘶吼的副將眉心被箭尖洞穿,隨著箭的去勢緩緩倒在地上,死前他的臉上布滿難可置信的神情。
“將軍。”有人用狄戎語大聲嚎叫起來。
衡玉根本沒有時間去細看自己取得的戰功,利落搭弓,按照剛剛記憶下來的位置瞄準另一位副將。
乾脆利落的一箭,乾脆利落的乾掉敵人。
“寧衛軍何在?”
“寧衛軍在此。”
“左軍何在?”
“左軍在此。”
“殺。”簡潔而有力。
“殺!!!”急促而奮勇。
在狄戎與寧衛軍、左軍交戰之餘,中軍與鮮卑也交上戰了。
鮮卑想要作壁上觀,宋軒偏偏要讓他滿盤謀劃儘毀,最後落得個匆匆調兵遣將下場的結果。
鮮卑軍隊匆匆出征,中軍早就在宋軒圈定的地方埋伏下來,從第一次進攻的地方,到突然遭遇到襲擊後撤退的位置,再到鮮卑既驚且怒的佯攻位置,最後是鮮卑狼狽潰逃的方位。
中軍接連進行四次埋伏,而宋軒四次預判的地方全都完全正確,埋伏下來的中軍將倉皇無準備的鮮卑軍隊殺了個措手不及,四次埋伏下來,折損鮮卑近兩萬兵馬,截獲了五千餘匹剽悍的戰馬。
除此之外最大的戰果,就是宋軒派出的一支奇兵將這一次鮮卑軍隊的主將,鮮卑可汗最為依仗疼愛的三子,同時也是鮮卑下一任可汗繼承人呼和年葉護抓住了。
“呼和年葉護率領三萬鮮卑軍隊出征,卻被我晉朝軍隊斬殺兩萬餘人,就連葉護本人被我們捉拿,傳出消息,這一次不需要再做任何謀劃,軒不信鮮卑可汗能夠坐視此事。”前線軍帳內,宋軒的聲音很輕,他的身體狀況越發不好了,臉色白到透明,聲音即使勉力放大分貝也不高,但這個軍帳內坐著的人,全都放輕了自己的呼吸聲,認真傾聽他的說話聲,生怕漏掉他的每一句話。
呼和年葉護雖然已經被定為鮮卑下一任繼承人,但鮮卑可汗身體還康健,他劃分給幾個兒子的草原領地全都很大,那些兒子勢力逐漸長成,母族部落在鮮卑也很有分量,對繼承人之位虎視眈眈。這一次鮮卑調兵遣將,與其說是宋軒全盤謀劃的結果,但不如說他是利用了鮮卑內部的矛盾逐一化之,最後再為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遞上一個機會,那些人就很默契地將呼和年葉護推出來了。
後來的四次埋伏,才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出自宋軒一人手筆。
就連那些將呼和年葉護推出來的人都沒有想到場麵會進行到如今這般騎虎難下的地步。
無論如何,呼和年葉護都還是鮮卑下一任繼承人。繼承人在重兵保護下依舊有失,這比兩萬兵馬被斬殺更不能令鮮卑眾人接受。
“以鮮卑可汗的性子定然會親自領兵前來,鮮卑兵馬強壯,比起狄戎實力要強上一線,但鮮卑實力再強,他們的精兵最多也就隻有八萬人。此前已經解決對方兩萬餘人,這一次鮮卑可汗應當不會太過保留實力,除了少數守衛大本營的軍隊外,應該會有五萬軍隊隨之前來。”宋軒的眸光越發明亮。
臉色蒼白,但他眼裡閃耀的星光,他臉上的強大自信,他話中的絕對野心,無一不在感染著在場眾人。
“軒要鮮卑五萬軍隊狼狽潰逃,軒要鮮卑可汗埋骨前線,而呼和年葉護也不必回去了。”
鮮卑可汗埋骨前線,選定的繼承人也死掉了,那麼鮮卑後方那些已經長成的子嗣必定會開始爭權奪勢,出現內耗。
如果這一場戰爭還沒辦法將鮮卑徹底解決,那他就儘自己最大可能為後人鋪路,傷儘鮮卑元氣,讓他們幾十年內都無卷土重來的能力。
“還請郎君用計。”洪遠微微俯下身子,沉聲道。
以這樣的恭敬,表示他對宋軒的推崇。
對方一個良計,可頂他一萬兵馬。這樣滿腹才華的人,即使隻是白身,即使身體孱弱,他又有什麼理由輕視他,不對他恭敬。
宋軒輕笑,端起麵前用百年人參熬製出來的藥湯飲了一口,感覺到身上散失的力氣又恢複一些後,宋軒才開口一一布置。
說到興起時,他站起身走到行軍地圖前,直接在上麵點畫,把埋伏的具體位置解釋得更加清楚。
商討戰術花了將近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宋軒完全是憑借自己的毅力與一支百年人參才撐住的。
會議結束後,宋軒避開迎上前的洪遠匆匆走出中帳,剛剛掀開帳篷,就捂住心口吐了一口血。
宋軒用手帕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重新走回中帳內,與洪遠說道:“軒所有的布局都已經告知將軍了,若是出現什麼突發意外,還請將軍自行定奪,軒身子不適,怕是沒辦法參與後續的督戰了。”
洪遠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將臉上的惋惜與心底的歎息都壓了下去。對於這樣驕傲的人來說,惋惜也好,歎息也罷,都是一種完全沒有必要的情緒。
他們在乎的就隻有一樣,那就是自己的謀略真正起到作用。
“郎君放心,鮮卑,就交給本將軍。你且先好好回去休息,待解決了鮮卑,還有衍朝與匈奴那邊需要郎君出力。”
宋軒俯身行了一禮,宋放緊緊跟隨著宋軒,默默攙扶著他離開了中帳。
一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宋軒就直接病倒,即使中軍與鮮卑多次交戰,他也沒有再露過麵。隻有隨軍的太醫不斷進進出出,幫助調理宋軒的身體。
第二年開春,桃樹剛剛冒出新芽時,鮮卑可汗、狄戎可汗俱身亡,鮮卑五萬軍隊狼狽潰逃,最後隻有兩萬餘人退回了鮮卑後方,而鮮卑可汗的幾個子嗣間暗潮湧動,鮮卑局勢不明,再無力摻和爭端。狄戎埋伏於狄卓山的軍隊幾乎全殲,最後隻有幾千殘部狼狽討回狄戎後方,狄戎也再無力摻和爭端。
宋氏雙玉之佳話,就此傳唱整個晉朝。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請假給大家解釋一聲,如果當天沒有更新我會在評論區給大家請假。
原本春節是想要好好更新的,但春節很多人過來家裡拜年,或者突然被拉出去拜年,還要回老家什麼的,突發情況有點多orz不過還是會努力更新的
不知不覺就寫到兩百章了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