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齊緒成與成懷希回去之後, 齊緒成把衡玉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齊成兩家的長輩們麵麵相覷,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罵這個孩子說錯了嗎,可她說的話合情合理, 若是代入她的立場好像沒有半點兒不妥。
“再來商量商量吧,不管怎麼樣, 這個孩子都是我們齊成兩家的血脈,不應該流落在外麵。”成老爺子上下敲了敲拐杖, 沉聲道。
成懷瑾瞥了瞥周圍的人,垂下頭嘀咕道:“要我說啊,你們就該先把事情和思瑤說清楚。”
成老爺子一聽這混賬話, 就想要把拐杖硬戳到成懷瑾身上。
成懷瑾身手利落, 往旁邊跳開, 為自己喊冤,“我也沒說錯啊, 你們自己想想, 思瑤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又與衡玉是朋友,你們就該先告訴思瑤,反正姐姐、姐夫也決定一直把思瑤當女兒看待, 那有什麼不能讓思瑤知道的。等思瑤接受這件事後,還能讓思瑤幫我們一起勸衡玉,難道不是這麼個道理嗎?”
室內又沉默下來, 這件事暴露出來,思瑤受到的傷害也很大,很多人一開始想著衡玉是Zero的掌舵人,那可是Zero啊,她的心態比思瑤好多了,所以最開始眾人都默認了先告知衡玉、再讓衡玉幫忙勸說思瑤的做法。
但,一個人看似無堅不摧,不代表彆人就能肆意傷害。
你不能因為一個人足夠強大,所以你就下意識偏袒在你心中的弱者,這對那個沒有得到偏袒的人是不公平的。
人的確有遠近親疏,若是他們選擇了更親近的一方,也不能怪衡玉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們。
成懷瑾一句話下去,發現室內都安靜了下來,他生怕一會兒老頭子反應過來就要找他算賬,連忙尋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成老爺子發現自己小兒子畏畏縮縮跑出去,就更氣了,這兒子也不知道怎麼養的,一點正經事不做,就專門會氣他老子。
“咳咳,明天把思瑤找回來吧,也該告知思瑤這件事。。”齊老爺子咳了咳,他作為家族的大家長,看得遠比很多人要理智些,至於成老爺子,他和亡妻感情深,現在整個人狀態都有些不好了。
“爸。”齊緒成不知為何,突然喊道。
齊老爺子瞪了他一眼,“還說,若不是你當年與我鬨,跑去H市自己創業,忙得連懷希生孩子都沒能好好照看,會出現今天這種事情嗎。”
這也不是他想的。齊緒成輕歎口氣,沉默下來。
第二天中午,齊思瑤被齊老爺子一通電話喊回家裡。她到家裡的時候才發現齊成兩家人到得特彆齊,不由有些疑惑,“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來,思瑤你坐到爺爺身邊。”齊老爺子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把齊思瑤引了過來,等齊思瑤坐好後,他臉色柔和問道,“思瑤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了才回來的,爺爺你們有什麼事情嗎。”齊思瑤被客廳裡的氣氛影響,坐得筆直。
“是這樣的,最近爺爺和你爸媽他們發現了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和你有關,就想把你找回來和你聊聊。”
“什麼事情?”
齊老爺子歎了口氣,試探道:“思瑤看過真假千金這類型的嗎?”
齊思瑤點頭,“看過。”隨後身子猛地一僵,敏銳地察覺到不妥,不可置信道,“爺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目光望向齊老爺子,掃過齊緒成、成懷希、成老爺子等人,他們下意識都避開了齊思瑤的目光。
這麼逃避的態度,所以,她的猜想是真的嗎?
齊思瑤身子徹底僵住,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眼淚差點就要流了出來,她勉強忍住,目光落在齊老爺子身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問出口的,她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爺爺,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吧,我受得住。”
“……”客廳裡麵沉默片刻,齊老爺子的聲音才緩緩在客廳響起來。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你爸媽在H市創業,你與衡玉恰好是同一天生日,兩人的保溫箱就靠在一起,然後沈家那邊的人急著離開,護士就把孩子抱錯了……”
老爺子沉沉歎了口氣,“事情就是這樣,直到前段時間衡玉過來家裡,你外公和你媽他們發現衡玉的長相與你外婆年輕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當然,思瑤你還是爺爺的乖孫女,就當我們齊家有兩個孫女,成家有兩個外孫女,對待你和衡玉是不分彼此的。”
齊思瑤沒太聽清齊老爺子後麵的話,她隻聽到了中間半截。難怪……難怪她看著衡玉一直覺得有些麵善,可不是嘛,她小時候是見過外婆年輕時候的相片的。
齊思瑤沉默片刻,顫著聲音問道:“你們昨天是不是去找過衡玉了?”
成懷希愣住,試探著問道:“思瑤,是衡玉和你說過什麼了嗎?”
“她什麼都沒有說,我猜出來的。”被衡玉與學術研究培養出來的沉穩讓齊思瑤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下來,她出聲反問道,“爸媽,你們能告訴我,當時你們和衡玉說了什麼嗎?”
成懷希有些尷尬,成懷瑾咳了咳,“我來複述吧。”
在得知這些事情的第一時間,隻有成懷瑾對他們的做法表示了質疑,這個時候齊成兩家的長輩都有些尷尬,他卻能夠很坦然地把事情說出來。
好吧,畢竟衡玉話中嘲諷的人沒有他,他沒有了對號入座的煩惱自然不覺得尷尬。
聽完成懷瑾的複述,齊思瑤微笑起來,“這樣啊,這還真像她能說出來的話。”
齊思瑤抬頭,目光落在成懷希和齊緒成身上,艱難的勾唇笑起來,眉間的幾分鬱氣還是泄露了她真實的心境。對這種事情,無論是誰都不能馬上接受吧。
“爸媽,你們還把我當自己的孩子,我很開心。衡玉那邊我雖然不能說很了解她,但她一向是一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如果她明確說了她不想回來,那她就是真的不想回來,任憑你們怎麼說也沒用。”
“那……”
“她的態度已經表示清楚了,偶爾在一起吃餐飯是有可能的,但也僅此而已。”
“胡鬨!”成老爺子蹙起眉來。
她與衡玉交好,還是很清楚衡玉對此會有什麼態度的,齊思瑤輕歎,“為什麼不能慢慢來,如果你們真的親近她,把她當成一家人,那麼名義上她是姓什麼、認不認回來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現在與齊成兩家就是陌生人,衡玉是一個成年人,而且是一個取得很大成就的成年人,你們不覺得這樣的成年人輕而易舉就接受並且認同了這件事才奇怪嗎?”
說到後麵,齊思瑤發現自己的語氣裡也帶了幾分埋怨,也許對於現在的場景,她也是手足無措的。
她不想在客廳裡久待,這個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該好好冷靜下來思考,冷靜之後才能讓自己不會一時衝動說出什麼傷人的氣話。
齊思瑤突兀站起身,低低垂著頭道:“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一覺。”
她第一次沒有等長輩們發話,而是自己急匆匆走出擋路的沙發,往二樓房間走出。
快步走上樓梯走進房間,齊思瑤反手把門反鎖起來,她整個人撲到床上,用被子蓋過自己,閉著眼什麼都沒想,眼淚卻像不要錢一樣拚命往下掉。
情緒跌宕之後總會格外的累,齊思瑤乾脆先睡了一覺,把所有的事情暫時拋到腦後。
這一覺就睡到了入夜。
齊思瑤掀開被子,先去給自己洗了把臉。她把冷水撲到臉上,望著鏡中的倒影,想哭的衝動又漫了上來。
突然,放在褲子口袋的手機顫動起來。齊思瑤拍了拍臉,壓製住自己的眼淚,她輕輕吸了鼻子,這才把手機拿出來,一看上麵跳動的備注,發現是衡玉的電話。
“玉兒,怎麼了嗎?”
衡玉在開車,耳邊滿是呼嘯的風聲,把耳機聲音調到最大,她和對麵的人說:“之前幫你上了曆史課,現在就還回來吧,要麻煩你幫我好好查清楚中東各國黨派爭紛以及國民普遍受教育程度之類的數據。”
原本高高提著的心在對方輕描淡寫的語氣中,被放下了一半,齊思瑤不知不覺眉眼都舒展了些,“好,放心吧,我努力弄好,你是要投資中東地區的教育嗎?”
“有這方麵的想法。”
真的好厲害。
她與家人為真假千金的事情擔心糾結時,衡玉的目光已經放在中東地區的教育上了。
“玉兒,沈叔……沈爸爸那邊,他身體怎麼樣,之前他過來A市的時候好像說自己肺部那裡不太舒服?”齊思瑤糾結片刻,還是喊出了“沈爸爸”這個稱呼。
去年沈鬆過來A市呆了有兩三個月,時常會去A大,齊思瑤在A大的時候見過沈鬆幾次,兩個人當時聊得還是很開心的。
衡玉答道:“檢查過了,調養大半年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
“那就好。”齊思瑤呼了口氣,又說,“你打算把事情告訴,告訴沈爸爸聽嗎?”
“這件事情爸爸該知道的,等過段時間我把他接來A市常住再告訴他。”
“那行。”
齊思瑤收好電話,又重新洗漱一番,收拾好自己走下一樓,腳步踏著樓梯的動靜讓沙發上坐著的成懷希扭頭看過來。看到齊思瑤走下來,她憔悴的臉上浮起幾分笑容來,柔聲問齊思瑤:“思瑤你餓了嗎?”
齊思瑤抿了抿唇,搖頭道:“不餓,我想去學校圖書館查資料。”
“有車送你嗎?”
“我自己開車過去就好了。”
“也行,路上注意安全。”
“好。”齊思瑤往門口走去,她剛剛蹲下身換好鞋子,手扶在門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