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臣篇(1 / 2)

裡應外合順勢而為。

這八個字足以道儘被後世史書都稱讚不已的這一場戰爭。

徽寧城破之日, 袁聞束手無策,最後親衛要護送著他離開徽寧, 袁聞卻直接拒絕了。而是從城牆趕回袁氏府邸, 焚香沐浴更衣,等他做好這一切, 已經攻下整個徽寧城的齊淩方才率領著軍隊姍姍來遲。

袁聞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茶水,卻一直沒有沾過口,他一直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終於,好像是等到他要等的人一般, 袁聞的身子微微動了動。

“公子, 齊軍已經破門而入了,您現在逃還來得及!”一個侍衛突然倉惶破門而入, 身上染著血, 帶著作戰的痕跡, 現在正跪在地上哀求道。

袁聞搖頭,“逃又能逃去哪裡。我袁氏已經將一些年歲尚小的孩童移了出去,若是我從容赴死, 興許他們還能安穩活著, 為我袁氏保存一絲血脈。若是我也跟著逃跑, 齊軍為了防止我東山再起,一定會追殺不止。

我不能成為家族的罪人。”

“公子……”侍衛還要沉聲再勸,內室的門卻突然被人粗魯破開,一大片陰影自門口投入室內, 袁聞微微眯起眼,從容望著逆光邁步走進來的齊淩。

“袁公子,久仰你天下楷模的大名了。”齊淩身著輕甲,隨意拱了拱手,動作顯得有些敷衍。

袁聞輕笑,依舊從容,單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已成為喪家之犬的惶恐,“我也久仰殿下之名了。當初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從帝都逃出來,惶惶不可終日的少年竟然能走到今日這一步,反而讓我袁聞變成喪家之犬。”

“那就得罪了。”齊淩一揮手,他身後兩個親衛躍眾而出,往袁聞走去。

袁聞眉梢不動,隻是抬手,一口飲儘手裡的茶水。然後,在侍衛剛碰到他時,袁聞的唇畔緩緩滲出些殷紅的鮮血。

“天下楷模……怎麼能……落入敵手……受……牢獄之災……”

“成王……敗寇!”他突然厲聲說了一句,然後就麵朝門口方向,緩緩倒下了。

從頭到尾,齊淩都無動於衷冷眼看著,直到侍衛確定袁聞已死,齊淩吩咐眾人為他收屍下葬,這才轉身離去。

如同袁聞所言,成王敗寇罷了。

若今日輸的是他,落得這般下場的人就該輪到他了。

若是在爭天下之前沒做好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心理準備,憑什麼在這大爭之世脫穎而出。

齊淩在處置袁氏餘孽之時,衡玉正窩在宗固的院子裡,霸占了對方院子的吊床,懶懶半躺在上麵翻閱手中的話本。

宗家滿門雖然遭到袁氏牽連,但因為衡玉本人待在宗府內,又有齊淩提前向各位將軍打過招呼,所以在滿城世族有些倉惶之餘,宗氏所在的這一條街倒是難得的安靜。

宗固從內室走出來,親自給衡玉遞了杯茶水。

衡玉伸手去接,宗固卻沒鬆手,目光落在她修長纖細的手掌上。

等衡玉終於把視線從話本上挪開落到宗固身上,宗固這才勉強滿意,把手裡的茶杯遞到她手裡,“小心燙。”

衡玉接過抿了一口,又把杯子遞回給宗固。

宗固無奈,隻能接過去幫她放到旁邊的石桌上。

“今日之事多謝了。”他說的,是她特意過來宗府一趟,以至於外麵的大軍不敢隨意驚擾宗氏族人。

這畢竟都是他的族人,能保全,還是保全為好。

衡玉懶懶抬眼看他,反問:“謝我什麼?我隻不過是想過來看美人罷了。亂世艱難,能多飽一段時間的眼福是一段時間。”

宗固在石凳上坐下,與她隔了三四米的距離。一隻手托著腮,眼底熠熠生光,“那慢慢看。”也盯緊了衡玉去看。

嘖,這人還學壞了。

衡玉搖頭感慨一番世風日下,那個清雋瀟疏容易緊張的青年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於是她乾脆把手裡的話本攤開蓋到臉上,倒頭就睡了過去。

宗固看她這一番流暢的動作,不由啞然失笑。看了看那還算暖和的太陽,也不催衡玉起身,隻是回房為她拿了一床乾淨的薄衾蓋上。

等衡玉幽幽轉醒時,徽寧城的局勢已經徹底被齊淩掌控。等晚上見到齊淩,類似於那些世族清理得如何之類的問題衡玉都沒有去多過問,隻是隨意與齊淩聊天。

她教了齊淩那麼多年,如果齊淩連什麼人必須斬草除根,什麼人可以手下留情,什麼人需要施恩都不知道,她還是早早把齊淩踹下來換個人輔佐好了。

*

南方一戰,兩方勢力各投下超過二十萬兵力,戰火的硝煙還未徹底散去,北地傅致就揮兵開始實現他一統北方的目標。

而齊淩這一邊,卻沒急著吞下另外兩方勢力,而是在默默消化剛打下的地盤。

七月份,秋收到來之前,傅致順利吞並下一方勢力。

然後,齊淩這一邊依舊在消化打下的地盤,傅致也在消化剛打下的地盤,鞏固他的統治。

這樣的局麵一直持續到來年三月春耕結束,齊淩點了兩路軍馬各為五萬,開啟了他一統南方的步伐。

同一時間,傅致那裡也沒有落於人後,揮師五萬直接前去攻打北地僅存的最後一方勢力,開啟他一統北方的步伐。

同年七月,衡玉那一路勝利凱旋。

同年八月,齊淩親率的另一路大軍也凱旋。

南方一統。

傅致沒有落後太久,九月,北方一統。

南北兩方勢力,隔著浩浩長江對峙,對彼此虎視眈眈。

現在,就看哪一方勢力最先消化完吞下來的勢力,最先恢複元氣了。

在這樣的壓抑氣氛中,齊淩將要迎來自己二十歲加冠禮。

身為南方勢力的領袖,這就注定了齊淩的加冠禮不會普通。鄰近他冠禮正日子時,就連北方的傅致那裡也遣人送來了一份禮物。

齊淩聽手底下的人報傅致的禮物時,忍不住和衡玉笑道:“當日老師送給傅致的新婚禮物頗為豪氣,沒想到傅致送給我的冠禮卻如此中規中矩。”

“興許他是想學我當日一樣,在你冠禮正日子那一天再把大禮送上。”衡玉隨手翻看起禮品清單,然後又百無聊賴地丟回到桌麵上。

齊淩眼裡劃過一道厲芒,“那我倒想看看一統北方的傅致能拿出什麼手段。”

聽聽這話,帶著些許目中無人的驕傲,淩厲得讓許多人都不敢觸其眉頭。齊淩的背脊挺得很直很直,以至於他下首諸位謀士將領也都下意識挺直了背脊。即使是被評價為“負俗之譏”的何陶,也都不自覺收斂了一番坐姿。

然而,衡玉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然後隨口一句話便把齊淩的氣勢給戳破了,“手段不手段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話說回來,你也要加冠了,婚期也該準備安排上了吧。”

齊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咽住,不由咳了兩聲,有些羞惱地瞥了衡玉一眼,“老師,現在是討論婚期的時候嗎?”

“要一統北方哪裡有那麼簡單。”衡玉抬手掰手指,“且不說這一兩年內需要休養生息,就說好不容易打下江山,那也要花大力氣才能恢複民生。十年之內難道你能空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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