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二皇子爭相表現互相鬥來鬥去, 等他們稍微休戰把目光從彼此挪開時, 就發現了些許問題。
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老三這才十一歲的皇子怎麼能日日出宮了?
日日出宮也就算了,怎麼還一直黏在太傅身邊?
黏在太傅身邊也就算了,怎麼好像太傅對他們兩人各種不假辭色, 對老三態度倒是頗為友好?
大皇子二皇子心中警鈴大作。
但這不算什麼, 更讓大皇子二皇子震驚的是, 太傅給他們三人布置作業, 老三的作業不知道回答得怎麼樣, 反正總是能得到太傅的誇獎,而太傅對他們的作業卻隻是公事公辦的提問。
這不應該啊……久了之後大皇子也懵了,他的作業答案可都是與幕僚討論的, 有很多觀點都非常成熟,老三住在宮中,怎麼可能比他和老二回答得要好。
倒是二皇子最先反應過來,後來的作業基本都是自己做,但自己一做之後, 二皇子與三皇子素質的差距就更加明顯了。
衡玉對三皇子的誇獎便更多了些。
大皇子氣得狠了, 弟弟們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邊老二和他鬥來鬥去, 那頭老三年紀輕輕居然也能整出這麼多幺蛾子來。
一時之間,大皇子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想法子與太傅緩和一二關係——事到如今,他是當真後悔當年得罪了太傅,實在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啊。
若不是得罪了太傅, 說不定儲君之位早早就落到他身上了。
大皇子把這事與他的老丈人,大皇子妃的父親工部尚書一提,工部尚書搖頭道:“與太傅緩和關係是需要的,但殿下沒必要學三皇子那樣,殿下身上有差事,隻要您好好當差,您的表現就會被陛下和太傅收在眼裡。”
“不過殿下又何必憂慮三皇子,主少國疑的道理陛下不會不懂的。
立嫡立長立賢三樣裡,三皇子非嫡子非長子,現在年紀還小沒有當差,也分辨不出他的潛質。隻要您好好表現,陛下定然會更加屬意您的。”
等大皇子被安撫得心滿意足離開後,這邊工部尚書卻坐在太師椅上唉聲歎氣起來。
“父親為何哀歎,您剛剛與大皇子說的那些話……”工部尚書的長子寧莊微微蹙起眉來,神色不解。
“事到如今,為父隻能希望三皇子不要太合太傅胃口,否則主少國疑又算得了什麼。”
寧莊心頭一震,“父親何出此言?兒子雖久聞太傅名聲,也知盛名之下無虛士的道理,但儲君之事乃國之大事,豈可因太傅一人而輕易落下定論?”
工部尚書望著依舊迷糊的兒子,不由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明明是聽著我們這輩人的風流往事長大的,卻因為猛虎懶散下來便以為她失了利爪。”
若是猛虎失了利爪,她又怎能坐於太傅尊位安然俯瞰天下?
她那個位置,多少人覬覦,多少人虎視眈眈,又站得有多高多危險……這些事情,是不身居高位的人所無法體會到的。
寧莊還想再細問,但工部尚書已經默默閉眼養神起來。
又過了幾日,大朝會上,強撐著身體上朝的齊淩麵對的是文武百官請立太子的折子。
工部尚書站在文官一列靠前的位置,老神在在閉上眼睛。
這幾日他打聽了一番三皇子的表現,不得不說,三皇子被皇後娘娘教導得極好,資質出眾,若是多給他一些時間,說不定三皇子會成為儲君之位的最有利競爭者。
所以工部尚書等不及了,若是現在以局勢相逼迫,興許陛下就要硬著頭皮立儲君。而最有可能得到儲君之位的,便是大皇子。
齊淩坐在龍椅上,冕旒垂下遮擋住他蒼白的臉色,但那素來紅潤的嘴唇顯得蒼白沒有血色。他靜默坐在上首,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卻是向衡玉投來。
文武百官的目光也都一一落在衡玉身上。
大皇子、二皇子的目光也都落在衡玉身上,說不上是期待還是什麼。
在滿殿人目光的注視下,衡玉從容走出幾步,俯身道:“儲君乃一國之本,自當早立,諸卿所言甚是。但諸位與陛下所慮者,無非是儲君的人選難定。
在臣看來,大皇子爽朗大度,二皇子溫順有度,三皇子聰穎有陛下風範,儲君人選,可從此三人中挑選。”
很好,當真是好,這種被滿朝文武硬生生逼著冊立儲君的滋味,當真是讓人心生不喜。
他們不是想要逼她與齊淩早早定下儲君之位嗎?那她就表態。
三皇子有陛下風範,她屬意的人選是三皇子,她倒要看看工部尚書等人該如何落下一步棋。
朝堂之上,一時靜默。
“諸位不是請立太子嗎?我已提出自己的看法,諸位是讚同,還是不讚同?”她冷冷掃視下方,目光環視一圈最後落到文武兩列最前方那幾人身上。
“陛下,臣以為主少國疑,儲君當自大皇子二皇子裡挑選,三皇子……”頂著衡玉冷冷的目光,工部左侍郎硬著頭皮出列,“三皇子雖然聰穎,但年紀頗幼,資質尚且難辨啊。”
“陛下當年以十歲之齡折服我,使我甘願輔佐他,最後還一統天下。主少國疑算什麼,儲君人選,隻論合適,不問年歲大小。
若是問年歲大小,有人二十之齡便進士及第,有人四十方中進士,難道說二十之齡的臣子就不如四十之齡的臣子嗎?諸位列於朝堂,乃軍國重臣,眼界怎麼也這般狹隘了?”衡玉嗤笑一聲,從容反問。
被衡玉這麼一反問,工部左侍郎臉皮漲得通紅,卻無話可說,拱手退下。
眼見還有其他大臣要出列與她爭辯,而上方齊淩的吐息已經淩亂起來,衡玉眉梢微微揚起,“儲君之事何其重大,怎可輕易定奪,諸位不如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