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後, 林蔓帶著禮品到高毅生家。
九姐許久不見林蔓, 熱情地給她開門:“小蔓啊, 你好久沒來了,前兩天你高嬸還念叨你呢!”
林蔓從禮品中抽出一紙包糕點,塞進九姐的懷裡,笑說道:“新年快樂!九姐!”
九姐難為情地收下糕點:“你這孩子, 離年三十還有好些日子呐!快進去!你高叔高嬸都在家。”
講到“高叔”,九姐忽的壓低了聲音,附耳對林蔓說道:“你高叔今天心情不錯, 好好跟他說說,事情就過去了。”
說罷, 九姐推林蔓進門。
客廳裡,崔衡芝正坐在沙發上看報。她一看見林蔓來了, 立刻放下手中的報紙, 招呼林蔓坐到身邊。
“來就來嘛!還帶什麼東西。”崔衡芝親切地拉住林蔓的手。她看了一眼林蔓帶來的禮品, 目光馬上又回到林蔓的身上。
“這東西是秦峰帶回來的。我們要結婚了, 想請您和高叔去喝喜酒。”林蔓其實並不指望高毅生夫婦去喝喜酒,她估摸著高毅生的氣八成沒消, 興許還有些氣她呢!不過, 她覺得應有的禮數總歸要做到。反正,該請的她來請了,而至於來不來嘛,則就是高毅生的事了。
“你高叔叔啊!”崔衡芝無奈地搖頭,神色中有些為難。她給林蔓使了個眼色, 示意高毅生正在書房。
林蔓朝書房看了一眼,除了看見高毅生,她還見到了安景明的身影。
轉回頭來,林蔓體諒地對崔衡芝說道:“不過,就算您和高叔不來,也沒關係!你們以前對我的照顧,我會一直記得的。”
崔衡芝欣慰地點頭:“難得你這孩子懂事。你高叔啊,就是麵子上過不去,其實在他心裡啊,那件事早過去了。”
茶幾上有一份《參考消息》。這是崔衡芝剛才看的一份。
林蔓拿起報紙,笑問崔衡芝道:“您現在也看這個?”
崔衡芝淡淡地笑:“現在不看這個,還能看什麼?”
林蔓驀地想起,為免給高毅生惹上麻煩,崔衡芝已經把書房裡的書都處理了。或燒或捐,一本不剩。
九姐留林蔓在家裡吃中飯,林蔓委婉地拒絕了,起身向崔衡芝告彆。臨走時,她托崔衡芝代她向高毅生問好。
砰!
林蔓關上了屋門,緊接著又關上了院門。
聽到外麵的聲音,高毅生走出書房。眼見著崔衡芝和九姐站在門前,他沉聲問道:“是她來過了?”
“來過了,又走了,”崔衡芝有些不悅,忍不住埋怨高毅生道,“我就不明白了,根本不是什麼大事,怎麼就值得你氣她到現在。”
“她現在過的不好麼?她可已經進供應科了。”高毅生勾起唇角,彆有深意地笑。
“你什麼意思?”崔衡芝覺得高毅生話裡有話。
高毅生笑道:“她才多大啊!讓她在下麵曆練幾年,等她徹底穩重下來了,我自然會調她進廠委。”
崔衡芝徹底放下心來,原來高毅生並非完全放棄了林蔓。五鋼廠裡的形勢各種複雜,她為了高毅生著想,希望林蔓能成為他得力的助手。而林蔓孤身一人在廠裡,憑著她過去對崔衡芝的幾番幫助,崔衡芝念她的情,也總是希望她能有個可以倚仗的靠山。
“剛才林蔓來過?”安景明走出書房,隨口問道。
崔衡芝點頭:“嗯,她來請我們這個星期天去喝喜酒。”
安景明隻驚愕了一秒。但很快的,他臉上又恢複了往日對任何事皆漫不經心的態度。他神情淡然地問:“她要結婚了?”
崔衡芝對:“對方是個公安,人還不錯。”
誇“秦峰”時,崔衡芝有意留心高毅生的反應。
“這個星期天,市政廳的周大姐會來家裡做客,我們怕是走不開了。這樣,安景明你替我們帶份禮去。”高毅生拿起茶幾上的報紙,攤開來看。
報紙遮住了高毅生的臉,光憑他波瀾不驚的聲音,崔衡芝聽不出他半點傾向。但崔衡芝轉而一想,高毅生既然讓安景明代他們去吃喜酒,那拒絕徐秘書相親的事,也算是過去了!
出了高毅生家門,林蔓沒走多久,就碰見了工會主席吳忠。
吳忠本站在自家的院裡。他見到林蔓從院外走過,熱情地出門寒暄道:“這不是小蔓嗎?怎麼,來看你高叔叔?”
“快過年了嘛!就來看看。”林蔓輕笑地點了下頭。
吳忠說道:“你和你高叔吵架的事,我也知道。這事是他做的不對,現在婚姻自由,戀愛自由,早不興包辦婚姻那套了。他啊,是糊塗了。”
林蔓並不想同旁人說高毅生的閒話。她笑而不語,隨口對吳忠說了句告彆的話,就要離開。吳忠請她到家裡坐。她拒絕了,表示家裡還有事情。吳忠見她實在沒有留下的意願,於是又改話道:“以後有空的話,可以帶著你愛人,常來我家坐坐”。她點頭答應,這才得以脫身。
林蔓回到家時,秦峰正倚靠在沙發上,沉沉地睡著。林蔓心想,這興許是等她等地睡著了。
秦峰睡得很熟。他身子側倚在沙發裡,頭微微地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