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和秦峰四目相對,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女護士冷冰冰的一句話,一個人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林蔓和秦峰都不禁感到了一些悲涼。
左宗遠的床邊躺了另一個重病人。
一個正值壯年的漢子本該麵色紅潤、精神飽滿。可因為得了肝病,他隻好麵色蠟黃地躺在床上。三十歲的年紀憔悴得像五十歲。他的父母坐在床邊。許是守了一夜的緣故,他們都累了,一個沉沉地睡在了椅子上,頭耷拉至胸前,一個趴在床邊,輕輕地打著鼾。
林蔓和秦峰把送左根生父親的罐頭和水果,放在了隔壁的床上。床上的人都沒有醒。他們輕步離開。
在將要走出門時,林蔓又留意了一下另一個老人的病床。
和左宗遠那張床一樣,老人的床上亦是空無一人,床單被褥都被換上了嶄新的一套。
護士打完了針,端著托盤走出門。
林蔓再次拉住了護士:“同誌,這張床上躺的老人呢?就是那個被兩個中年人扔在這裡的老人。”
護士這次得了些空,耐心地回答林蔓道:“那個人啊?也死了,不過那個人還真怪。”
林蔓道:“怎麼怪法?”
護士道:“他疼得厲害時,總說胡話,什麼蝮蛇、蝰蛇、眼鏡蛇,反正好幾個蛇的名字,然後,還叫什麼死棋,什麼棄用。”
護士越想越覺得奇怪。她略一沉思,立刻有了自己的判斷:“我看啊!這老人生前八成是棋迷,工作在動物園,成天跟蛇打交道。”
“……死棋……棄用……”林蔓恍然想起了曾破譯過的一段電文。之前,她解密的關於徐偉的那段情報裡,就有“死棋棄用”的字眼。
因為要趕著去單位上班,秦峰沒法送林蔓回江北。於是,他便將林蔓送到了碼頭,看著她搭上往江北去的輪渡。
站在欄杆處,林蔓吹著江風,心裡想著事情。一會兒,她想到科裡的工作;一會兒,她想到前些日子接到的女人的電話;一會兒,她的思緒猛然紮進了醫院裡那個奇怪老人的身上……
……蝰蛇……蝮蛇……眼鏡蛇……還有其他蛇……死棋棄用……
江上浪大風疾,輪渡搖擺得厲害,林蔓被晃得直泛暈。
好不容易熬到輪渡靠了岸,林蔓跌跌撞撞地下船,走出碼頭。
她的腦子好像灌了鉛樣的重,腳步卻像踩在棉花一樣得輕。
昏昏沉沉,她回到了家。
剛用鑰匙打開家門,她鬆了一口氣,頓時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倒在地。
“……小蔓……小蔓……”
說不上睡了多久,林蔓直到聽見有人叫她,才勉強睜開了眼。
秦峰擔心的麵容映入眼簾,林蔓微微地張開嘴,嗓子啞了,說不出半句話。
秦峰抱起林蔓,衝進了臥房,將林蔓放在床上。
在秦峰找體溫計的當兒,林蔓猛地一陣犯嘔。頃刻間,她感到胃裡有一股熱浪,正翻天覆地地往上湧。她踉踉蹌蹌地摸進衛生間,衝著白瓷磚的馬桶,將胃裡的一切一股腦兒地吐了出來。
再後來的事,林蔓又不清楚了。她隻隱隱地聽見秦峰的聲音。
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你發燒了……”
林蔓記不起上次生病是什麼時候,遠得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秦峰無微不至地照顧林蔓,就好像當初林蔓照顧他一樣。
在林蔓病中,遠在上海的何梅給她發了一封加急電報,說是那邊情況不好。她讓秦峰彙了一些錢過去。
躺了足足三天,林蔓的病才見好。
想著科室裡一定耽誤了不少工作,林蔓懶得再多休息兩日,迫不及待地回去上班了。
走進辦公室,林蔓剛一坐在辦公位上,王倩倩就走到了她的桌前。
“看看吧!這樣行不行。”王倩倩笑著遞給林蔓兩頁紙。
林蔓掃了一眼紙上的標題。
……關於提議林蔓同誌任供應科副科長……
林蔓挑了下眉,調笑道:“這就行了?”
王倩倩道:“那當然了,就這麼簡單。我問過其他科室,科長隻要寫這一份東西,提誰都行,除非……”
咚咚咚~~~
王倩倩話未說完,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林蔓和王倩倩同時看向門口。
這一次進來的人又是杜副科長。
杜副科長清了聲嗓子,科室裡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他。
杜副科長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今天來,是要向大家宣布件事情。”
話罷,杜副科長向門外招了下手,客氣道:“先進來吧!”
一個中等身量、眼睛黝亮的年輕女人走進門。科室裡的人對她都不陌生,林蔓和王倩倩對她更是熟悉。所有人在看見她的一刻,都怔住了。
杜副科長指著女人介紹道:“這是上麵委派給你們的新科長,鄧萍同誌。大家鼓掌歡迎!”